第一卷 ◆原始人快跑◆

msp; 这份屈辱即使在毕业后,也会残留在我不知道的某处。

  「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帮忙?你一直在距离这么远的地方看著原始人吗?从即使说话也听不见的远处?还是他逃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我回想起使用望远镜,说在找原始人的她。从远离学校的地点观察的她,现在的视线却非常冷酷。

  「事到如今也于事无补,不过似乎有人不能接受只是默默注视。」

  她的故事还有后续。

  「我们谈谈那束花吧。」

  「那束花……和原始人有关系吗?」

  「她是举发者,而花束则是用来举发的道具。你想想那束花是哪来的?谁从哪里拿来的?花束早上就在那里了,难道是学生上学时带来的吗?但这样做会引人注目吧,被我看到也不奇怪,而且带花束来上学的事一定会被传开。那么,难道是偷偷带来的吗?但那么大束花想藏也藏不住,卡萨布兰卡很大朵呢,放在纸袋里也会露出来。若是如此,到底是怎么带来学校的?开车的老师带来的吗?老师比学生更早到学校,所以不无可能。但刚好在那束花被你同学发现的前一天,学校里的某个人用别的方式更自然地收到这束花。」

  昔日的故事像波浪般突如其来地涌现。我想起她低声问我,讨厌绀野吗?我轻轻睁开眼,把身体交给舒服的床铺。感到茉莉小姐的话渐渐让我苏醒,难不成是……发现花束的前一天是绀野老师的生日。

  「难道……」我一边驱赶睡魔一边呢喃,「是绀野老师吗?」

  「没错。」茉莉小姐的嘴角些许上扬。「听说她毕业前是参加园艺社吧。这样一来,即使老师们送她花也不意外不是吗?或是园艺社的同学送的。不管是园艺社自己种的花还是外面买的花,花束中应该还有其他能衬托雪白色卡萨布兰卡的鲜艳花朵吧。」

  绀野老师故意把卡萨布兰卡放在那个地点,这是怎么一回事?举发者又意味著什么?

  「绀野听你问:『这是百合吗?』回答说是:『卡萨布兰卡。』很奇怪,卡萨布兰卡就是百合,为什么她没有提起呢?我想是因为,她想把你们从百合与菊花是用来供奉的意识中拉开。」

  坐在椅子上的她翘著脚,双手抱胸,闭著眼睛继续说:

  「献花的人是她,这就是举发。实习老师鹤冈一看到小西拿著花,就叫她赶快放回去,为什么鹤冈只看到花,就知道那是『献花』呢?」

  以这句话为契机,众多光景在我眼前旋转、消失。

  「原来鹤冈老师……有看过花。」

  绀野老师的举发、鹤冈老师、过去发生的原始人故事……可以联想到很多事。我已经起身,茉莉小姐看著我满足地点点头。

  「没错。但是,实在很难想像鹤冈会偶然在隐密的旧校舍后方发现花,我想是献花的绀野故意要让他看到。绀野和鹤冈都与五年前的原始人真相有关联,但我不知道关系是否很深、或是视而不见。以实习老师身分回到母校的绀野老师听到现在还在流传的原始人传言,她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奔跑的原始人──包含在滑稽当中的恶意,以及从中萌发的想法──只是默默看著这一切的自己,是否该继续往师者之路迈进呢?」

  原始人实际存在,因为耻辱而吶喊的无力少年、包围他的教室、鹤冈老师与绀野老师。两人时隔五年回到母校时,听见了原始人大喊的残音……

  「不过,实际上谁都没有死──」

  「所以才制造出死亡的假象,当然这不过是我的臆测。绀野是女生,应该没有太大的关联;但是鹤冈曾参与其中,说不定他就是直接加害者。绀野掌握大概的真相,所以她才编造出原始人同学自杀身亡的故事,讲给鹤冈听,那时还给他看了献花的地点。恐怕这个学生最后没有一起升学或毕业吧。为了看起来逼真,她使用了前一天收到的卡萨布兰卡花束。」

  当鹤冈老师听到原始人死了的时候,他的心中有怎样的想法?编造这个谎言的绀野老师,又是怎样的心境?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拆穿,到那时,鹤冈老师还会选择继续当老师吗?

  「有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被羞辱,自己却踏上成为教师的路,所以绀野打算给鹤冈与其他实习老师带来精神上的压力。她想告诉大家这样真的好吗?因为原始人只能吶喊,所以她也许把自己当成原始人的代言人吧。」

  如果这是真的,也太可笑了。但从今天鹤冈老师的态度看来,似乎真的说得通。

  实际上没有任何人丧命,但也正因如此,没有任何人在意这件事。有人的学校生活被破坏殆尽,却有人若无其事地生活,甚至还要成为教育者。这个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这个世界未免太不合理了。绀野老师终于察觉自己过去视而不见的错误。

  现在?都过了五年,现在才在后悔、反省?什么嘛,完全没有道理。心中终于萌生罪恶感,所以批判自己也批判别人。但「原始人」呢?他遭受的屈辱和痛苦、伤心与绝望,谁来为他承担、谁来为他考虑?要怎么做,他的人生才能重来?才能得到补偿?

  「绀野老师……会成为教师吗?」

  我莫名觉得,她是不是会放弃成为教师,如果真是如此,这不过是逃避。

  「这个问题,就要你去问她了。」

  不知不觉中,茉莉小姐站起来背对我,注视著窗外夕阳的另一头。与感到愤怒的我不同,冷淡的魔女彷佛没有任何情绪,认为这种事是理所当然──她从窗边用这样冰冷的视线看著世界,也许她就是在这里观察整个世界吧。

  过去被嘲笑是原始人的少年,现在过得如何呢?像我这种人祈求他的幸福,是不是很可笑呢?

  「我的话说完了。」

  外头的风轻抚我的脸颊。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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