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碰巧注意到店外的白羽a
晚上,无人的商业区角落有一条突出的影,我回想起小时候玩的残影游戏,揉了揉眼睛,靠近一看,发现是白羽鬼鬼祟祟地弯身躲在大楼后面。
(注:一种日本儿童游戏,在晴天的时候,背对太阳用力凝视自己的影子,努力不眨眼睛,直接转向蓝天,就可以在天上看见自己白色的人影。)
白羽似乎在堵那位他想要知道住址的女客人。我想起之前店长提过,那名女客人总是在下班后到店里买果乾,所以白羽都会在后场一直拖拖拉拉地赖到这个时间。
「白羽,你这样真的会被叫警察喔。」
我偷偷摸摸地绕到白羽背后对他说。白羽的身体猛烈地一震反应之大,甚至吓到我了。然后他回头发现是我,皱起眉头。
「什么啊……原来是古仓。」
「你在埋伏人家?骚扰顾客,是店员大忌中的大忌吔。」
「我已经不是超商店员了」
「身为店员,我不能视而不见。店长也严重警告过你了吧!店长人在店里,我要去叫他喔。」
「那种贱民畜牲能做什么?我不认为我的行为哪里有错。看到中意的女人就应该要紧迫盯人并设法得到,这不是自古以来的男女传统吗?」
也许是对我就敢强势,白羽挺直了身体俯视我说道。
「白羽,你之前不是说,只有强壮的男人才能得到女人吗?前后矛盾。」
「没错,我现在是没工作,但我有愿景,只要创业,马上就会有一堆女人对我投怀送抱。」
「那你就应该先创业,再从真的对你投怀送抱的女人当中挑选,才是道理吧?」
白羽尴尬地垂头。
「总之,只是大家都没有发现。现代跟绳文时代其实没什么两样,人说穿了就是动物。」
「要我来说,这是个功能失调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太不完整,我才会遭受到不当的对待。」
白羽又牛头不对马嘴地补充说道。
我觉得或许他说的没错,也觉得无法想像完美发挥功能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渐渐不明白「世界」是什么了,甚至觉得那只是一个虚构的东西。
白羽看著沉默的我,突然摀住脸,我以为他要打喷嚏,便站到一边,结果却看见水滴从指间淌了下来,这才发现他好像哭?
要是被客人看见就糟了。
「总之,找个地方坐吧!」
我抓住白羽的手臂说道,接著把他带去附近的家庭餐厅。
「这个世界无法容忍异物,这一直让我痛苦万分。」
白羽喝著用饮料吧茶包所泡的茉莉花茶说道。
茉莉花茶是我替一动也不动的他泡的,他一直默默坐著不动,所以我端了茶放到他前面,他也没道谢,径自喝了起来
「非要每个人都脚步一致才行。为什么都三十五岁了还在打工?为什么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还大剌剌地问你有没有性经验?甚至笑著说:「啊,找小姐不算数喔!」我又没有给谁添麻烦,只因为是少数弱势,每个人都轻而易举地强暴我的人生!」
要说的话,我觉得白羽只差一步就是性犯罪者 看见他毫不考虑地以被他找麻烦的打工女生和女客人为例,满不在乎地使用「强暴」这两个字,只为了比喻自己的苦。,总觉得他这个人充满了被害意识,完全没有反思过自己可能也是加害者。
我甚至怀疑自怜自艾可能是白羽的癖好。
「这样喔,好辛苦。」
我随口漫应著
自己也有类似的因扰,但没有特别想要保护的事物,所以不懂白羽为何要这样到处迁怒。
我喝著热开水,心想他应该活得很累。我不觉得有必要饮用有味道的液体,所以没放茶包,只沌喝热水。
「所以我想结婚,过著不会被别人指指点点的人生。」白羽说。「我想跟有钱人结婚。我也有网路创业的点子,要是被你偷走就糟了,所以不能告诉你详情。不过,要是我的对象能投资我的点子就太棒了,我的点子一定会成功,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敢对我说什么了。」
「咦?你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的人生,却又为了不被他们说嘴,而去选择那样的人生吗?」
那说穿了,不就等于是全面接受了这个世界吗?我实在感到匪夷所思。
「我已经累了。」
但白羽这么说,我也只能点点头附和。
「之所以累,是因为不合理。如果只是结婚就不会有人说话。那的确是既方便又合理。」
「你少说得那么容易。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光是结婚,还是会被说话的。如果没有正职工作,就会被逼著去找正职:找到正职。就会被逼著去赚更多的钱……赚了钱,就会被逼著结婚生子。会不断地受到世界的制裁。不要把我跟轻松的女人混为一谈。」
白羽不悦地说道。
「咦?那岂不是完全没有解决问题吗?那还有什么意义?」
我反问,但白羽不回答,只是一头热地说个不停。
「我为了查出世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偏的,而钻研历史。明治时代,江户时代、平安时代,不管回溯到何时,世界都是错的,甚至回溯到绳文时代还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