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满愿

生。你要好好用功喔。」

  我知道――我本想这么回答,但妙子小姐的眼神带有异样的热度,令我终究不敢轻易回答。妙子小姐就像教导小小孩般,再次强调:

  「有学问是很重要的。这个世间往往不如人意。但若有了学问,就算世事无常,为了无法晚回的事懊悔不已的情形肯定也会减少,请你一定要好好用功。」

  不知不觉风好像也停了,风铃安静无声,这是个连蝉都似乎死绝的炎热夏日。

  三

  鹈川妙子杀害矢场英司,推定时间是在昭和五十二年九月一日晩间九点至十1点之间。

  九月二日下午四点过后。住在调布的慢跑男性,发现空地有人倒卧通报119。急救人员在获报七分钟后赶到,但倒卧地上的人早已死亡,等警方抵达便将遗体运走。

  手边有遗体发现现场的照片,空地是公寓建设预定地,但不动产公司因筹措资金费了点工夫,自该年五月起放置不管。大概也没除草,到九月时杂草已长得很茂盛,约有成年人腰部那么高。死者陈尸在道路往里走三公尺之处。被杂草档住应该无法直接看到,第一发现者事后被追问这点,他解释是想小便才会往里走。

  尸体的口袋留有皮夹,虽无驾照等证件,但根据遣留的名片很快查明身份。矢场英司。五十五岁,在小平经营贷款业务,回田商事。家人只有身在远方的儿子一人,但多名员工在当天指证那的确是他本人无误。勘验之后,断定死因是腹部被利刃戳中休克而死。因人手不足,并未进行司法解剖。

  干律师这一行,让我也认识许多金融业者,他们的个性与嗜好不一,但不可议的是唯独眼睛似乎都很相似。那是彷佛可以看穿对方心性的眼睛。人们总以久旱甘霖的感激表情来借钱,但过了喉头就忘了烫,事后若无其事地抵赖说有这么回事吗。这种事经历多了。多半会变成这样的表情, 一个资深的男人如此告诉我。目前为止,多半如他所言。

  被害者的大头照,也露出正在评占对方身价的眼神。

  警方的调查不会告知律师。检方在法庭上主张的内容经我私下运作,总算得知一些矢场在九月一日的行踪。

  他离家的时间一如往常。是早上八点半。他有汽车,但只要没下雨,为了建康也习惯走路上班。九点前抵进公司,拿钥匙开门。上午前往公证处,委托公证人在有价证券背书。下午待在公司,但据说样子的确有点异于平日。

  「平时他是工作狂。但那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一名员工如此告诉我。但在档案中,也记载了另一名员工的说法。

  「社长出现那种情形时,通常都是锁定猎物的时候。虽然死者为大。但他实在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高利货业者贷款给人是为了赚利息。但矢场有时据说也会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借钱给人。据说他曾以等同拐骗的手段取得他喜受的古董,甚至对他看上眼的女人提出出卑鄙交易。我搜集了各方说法,总而言之,他是个风评不太好的男人。

  据创矢场经常在公司待到深夜。但那天他准时在傍晚六点开始准备下班,不到六点半就离开公司。他在遽说经常光顾的中餐馆现身是七点前,应该是从公司直接前往。这间餐馆的老板做出证词。

  「矢场先生像以往一样叫了饺子与啤酒。但他立刻说『刚才的取消』。我问他『不吃了吗』,他说『待会还要与人见念』。」

  他在一小时后离开餐馆,之后直到翌日遗体被人发现,期间无人见过矢场。当然,加害者鹈川妙子另当别论。

  清查矢场公司的帐簿,寻找欠矢场钱未还的人物后。警方发现了鹈川的名字,最初的侦讯在尸体发现仅仅两天后的九月四日进行,警方本来似乎打算询问鸣川重治。但当时重治因生活糜烂弄坏身体住进医院。之后不到一周,警方就对鹈川妙子的举止起了疑心进行了家宅搜索。

  身为律师,被告没有拿矢场的皮夹这点值得庆幸。

  鹈川妙子没有背上强盗致死或强盗杀人的嫌疑,仅以杀人罪及弃尸罪遭到起诉。

  档案里也有证物的照片。那些东西,我几乎都见过。

  当作凶器使川的菜刀,是舆川妙子平日在厨房用的刀具,搬运尸体的板车是重治工作使用的东西。藏在客厅壁橱里的坐垫、自壁龛扣押的卷轴,还有装饰架上的达摩都留有血迹,用来证明杀人现场就是鹈川家的客厅。

  涂成红色的达摩。乍看之下看不出什么血迹,但是经过科学鉴定,确定它的背部有喷溅的血滴。得知这个消息后再仔细看达摩,可以看出些许乌黑的污渍。

  小小的达摩只有一只眼点了晴。如此说来,这或许是鹈川妙手和我一起买的达摩,我买的达摩在心愿达成后已点上双睛,送去寺庙祭拜,但鹈川妙子的达摩是如何处理的,我没问过她。

  四

  那是我大四时,所以算来是寄宿鹈川家的第二个春天。

  当时,我在精神上已陷入绝境。就算埋头苦读也摆脱不了对前途的不安,坐在桌前的时间越来越长,成果却乏善可陈,这样的恶性循环一再重演。我食不下咽睡得也浅,也不肯再与人来往,连我的同学们都替我担心。进人考期后,无法在大学上课也加深了我的焦躁。

  桌上,放著我离乡时拍摄的全家福。大家都在支持我所以不努力不行。为了如此激励自己,我特地把照片装进相框放在那里,但是当时我总觉得家人的视线似乎在谴责我令我难以忍受,相框一直倒扣在桌上。

  某晚,我面对空白的笔记本手握铅笔正在烦闷之际,忽闻楼梯吱呀作响的声音。是妙子小姐送宵夜来了。我本该感激地接受。却臭著脸接过盘子。我想一个人独处,但我终究不好意思叫她出去,只是默默哨饭团。

  妙子小姐想必早就看出我的焦卢。她慢呑呑跟我就话的声音,像要安抚我格外温柔。

  「藤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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