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的能源省髙官约好今天下午会唔。而且十五日我还要做健康检查。但能源省的高官虽是关键人物却还不报最重要人物的地步,可以改日再约。至于健康检查,算了,这个节骨眼已不重要。
叫我只身赴约也有点麻烦。我对孟加拉语几乎一窍不通。不过,只要有孟加拉语字典多少可以对话,况且斋藤说过阿伦会讲英语。
「……这些都不是无法克服的难题。」
这么嘟囔后,我立刻展开行动。当机立断与迅速行动是我这十五年锻炼出来的本领。把剩下的工作托付给留在分公司的员工,在公事包塞满高额纸钞。为了保险起见,我把在印尼常穿的防弹背心也带去了。跳上加满油的厢型车,收到信的一个小时后,我已一路奔向伯夏克村。
身为了解雨季道路状况的人,通往伯夏克村的路程之艰难我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在这被称为霜季的季节,路上意外舒适。不热也不冷,路面不见泥泞,是乾的,但尘土也没有乾燥到遮蔽视线的地步。
还有,这个时期也是稻米收割期。沿途经过许多村子,有的村子从小孩到大人都忙著收割,也有的村子已收割完毕洋溢喜悦。我从车窗眺望稻穗在金黄色田园摇曳的风景,第一次觉得这个国家很美。
那天晚上我在锡莱特市过夜,与从达卡找来的向导会合,信上叫我单独赴约,我并不打算违约。因为我知道这正是展现诚意的机会。但实际问题是,出了锡莱特市该往哪儿走我完全没慨念。伯夏克村在地图上的位置虽已深印脑海,可是如果不想迷路还是需要向导。只要在村子前面让他回去,应该就不算违反对方的要求。
有了在印尼工作的经验,我已习得几项绝活。吃什么都无所谓的铁胃是其中之一,还有,在任何地方都睡得著也是,饭店的床很硬,实在谈不上舒适,但我照样一觉到天亮。
翌晨,天还没亮便自锡莱特市出发。我开的车子是我自己的厢型车,响导的车是看起来就老旧的铃木汽车。遗憾的是马力不同,我只要稍微踩油门就会撞上前面向导那辆车的车尾。所以反而得格外绷紧神经开得很累。低地徐缓起伏的大地彼方,零星出现茶色人工物是在上午十点。带路的向导慢慢停车。告诉走下厢型车的我。「那就是伯夏克村。」
「你到这里就好。」
向导点头,蓦然间,那张看似忠厚的脸孔一暗。
「先生,你要小心,那个村子,现在很危险。」
「你知道什么吗?」
关于伯夏克村的内情,几乎毫无情报。我强忍恨不得立刻进村的冲动,询问向导。但是响导好像无法用英语讲解太深入的问题,他焦急地以孟加拉语咕哝一会,最后终于好像想到什么似地,右手握拳。
「阿伦.阿贝德。」
他的左手也握拳。
「那些马塔伯。」
然后响导把两个拳头重重撞在一起,光是这样我就完全明白了。
毒打斋藤的阿伦,想必的确是很有势力的马塔伯。但伯夏克村并不是上下一心。也有人反对阿伦,是潜在势力还是公然反对这我不知道,但村中有门争……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被卷入斗争会很危险。但是同时,也有机可乘。
「谢谢。你帮了大忙。」
说完,我往他手里塞了比事前约定更多的纸钞。目送铃木汽车折返锡莱特市后,我拍拍自己脸颊,替自己打气。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拿下这个村子,别说是日本了,我甚至已有不回达卡的觉悟。
伯夏克村的样貌,与孟加拉的其他村子比起来并无特别之处。屋顶是以类似茅草的植物成束铺叠而成,墙壁用的竹材很惹眼。叶片巨大的树木直逼村子,正在迎风招展。门口的阴影及墙后都有孩童的眼睛,定定看著下车的我,当初斋藤说孩子们吱吱喳喳地欢迎他。可现在他们却站远远的,神色不安地一径凝视。大既是已被大人警告过不得接近日本人。
之后。三个男人走近。晒得黝黑的他们一律表情严肃,清楚表明并不欢迎我。但是,我没看到他们有武器。这让我大感安心。因伪我事先认为不能完全排除劈头就被对方拿枪挟持的可能性。勉强可以听懂「过来」这句孟加拉语。
他们把我带到村中特别小的一间房子。比手势叫我进去后,便默默走了,这似乎是空屋,没有任何家具,里面空荡荡,没有铺地板,裸露的泥土地上铺了地毯,自墙壁缝隙射入几道日光。然后,我看著屋内已经先到的意外客人。
眼前的人穿西装打领带。转过来的脸上立刻浮现微笑,但我马上看出那是被训练过的表情。此人身材纤细蓄著黑发,戴著镜片很大的眼镜。还没交谈,我已有了一个猜测。他应该是日本人吧。
「你好。」
我如此打招呼。对方站起来。
「你好。我是OGO印度公司新事案开发课的森下。你是井桁商事的伊丹先生吧?」
很丢脸的是,我楞了一下没有立刻回话。
说到OGO,那是法国的能源企业。 OGO的人居然在伯夏克村,我完全没有预料到,OGO在印度设有分公司,但在孟加拉应该尚无组织才对。
还有,森下明显是日本人。打招呼的腔调完全是标进日语,甚至带有一点点我无法判断是何处方目的口音。我很意外0G0居然派遣日本员工来孟加拉。
进而,森下,一眼就看穿我是井桁商事的人,也让我受到不小的冲击,我完全不知对方的存在,对方却知道我的底细。
大概是我不小心面露惊愕。我眼尖地发现,森下露出短促,却分明是轻蔑的笑容。
他说:
「也难怪你会吃惊。伊丹先生的名字,我是听这个村子的人说的。他们说今天除了我,还请了一位井桁商事的伊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