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熟人。」
我暗想,也许是恋人。不管怎样森下应该未婚,若已结婚,不可能指定一间饭店 作为临时联络地址。森下若有小孩,或许我会在最后一刻自己踩下煞车。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该问的了。命运已经注定。
我的视线越过森下的背后看车窗。
「嘘!有人在看这边!」
就算有人,也不可能听见车中的对话,但森下惊慌失措,把头扭过去。
铁锤事先就已藏在脚下。我抓起,握紧,朝眼前的头盖骨挥下。
「啊!」
声音蠢透了。
森下似乎想不到我做了什么?他愣住的脸孔转向我,怎么还会动?难道无效吗?我再次挥锤,这次是从正面砸向他的额头。
第二次冲击,似乎终于让森下理解发生什么,他的眼睛,前所未有地瞪大,彷佛难以置信。
原来他这么信任我吗?到底哪里还有可以信任我的余地?在OGO这样的大企业担任谈判代表,在孟加拉都已参与杀人了,为何还不懂得对我保持戒心?森下这个人。真的太天眞了。
「伊,伊丹先生,为什么?。」
我敲击他的侧脑,森下猛然翻白眼。双手无力下垂。这样就能死掉的话,我就不用做沉重的作业了。我这么想著,朝他的口鼻伸手,虽然微弱还是可以感到呼气。他只是晕过去了。
我取出绳子。
这是第二次杀人,但用车子撞死。与靠自己双手用力勒死,感觉截然不同。只愿今后的人生,再也不用做这种事。我一边如此祈祷。双手一边久久用力。
八
翌日十九日上午十一点,我造访大田区的吉田工业。
就小工厂的规模而言厂房算是相当气派,不过员工应该不超过一百人。日本的中小企业大抵如此。我甚至感到怀念,社长是个戴粗框眼镜年约五十的男人。说话与笑的方式都充满自信。
这趟造访是为了制造表面上的归国理由。对于吉田工业的脱硫设备,我并非眞感兴趣。将来迟早会需要,不过不急于现在。
然而,看了制品的规格,聆听技师的叙述后。我忍不住被吸引。吉田工业的脱硫设备。若真能按照商品型录所写的发挥功能,的确相当优秀。
「我们不得不考虑,用一万圆能做到多少脱硫。」
吉田工业的社长热切地说。
因为脱硫技术也日新月异。我们的制品与既存商品比起起来,视条件而定大致说来可以降低百分之十五的成本。也就是说。过上投资一百可以取得一百天然气的地方,现在可以取得一百一十五的天然气喔。 说得更进一步,过去觉得开采起来不划算的天然气田,现在说不定也可采掘了。当然,脱硫的费用或许不算什么,但我们就是抱著这种想法投入工作。」
我缄默,但用力地点点头。
送茶的女职员,替我换上一杯热茶。社长依旧热情地滔滔不绝。
「伊丹先生,我们啊,无法像您这样去外国建造天然气田。但是,好歹可以尽一点棉薄之力。孟加拉的天然气,请让我们助您一臂之力。十年或二十年后,有一天横滨一带排满天然气槽时,若我可以骄傲地宣称那是靠我们的技术脱硫,死瘪可以瞑目了。」
我说:
大学毕业后后我立刻被分发到海外部门,参与能源开发。我一直认为自己在日本的最前线战斗,但最前线不止一个。我自认很明白但如今这样实际见到同志。在豪情万丈的同时也不由绷紧身子。
社长深深窝进沙发。喝了一口茶后,表情梢微放缓。
「不过,话说回来,该怎么讲,孟加拉这个地方,也有各种风险吧?」
「的确有洪水的风险,热带旋风也比想像中棘手。但是,地政学上风险并不大。这点值得庆幸。」
「地政学上的风险?」
「就是战争。」
社长暧昧地点头。
「原来如此,战争,那方面我不懂……疾病也很可怕呢。今早的新闻您看了吗?据说被什么旅客传染,在横滨有人罹患鼠疫。」
「鼠疫?」
没想到这年头还会听到鼠疫这种病名。但,社长再次露出暧眛的笑容。
「呃…… 我记得是。不好意思。一早赶时间,只是隐约记得。」
「原来如此。」
我点头,心里却在想。如果眞的打算使用吉田工业的技术,恐怕得好好想想如何与社长打交道。此人虽有热情,但同时或许也有点轻浮。对于不注重知识正确性的人必须保持戒心。找生意伙伴时尤须慎选对象。这点我才刚刚有痛切的体认。
「哎呀,眞不好意思。如果有兴趣,我想您,以看电视。」
「我会看的。」
「对了,今晚如果有时间,要不要……」
社长稍微倾身向前,笑嘻嘻地发话。
这时敲门声响起。年轻男人进来。
「社长,不好意思。下田回来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
「所以,那个,车子得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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