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明年才会完工。」
「那么,走京叶道路最快啰?」
「应该是吧。」
那条路我倒是走过一次。
我再度驾驶租来的车子。正值十一月中旬。日本已是深秋,沿路种植的银杏染上闪亮的色彩。天空拖洒鱼鳞云,一开窗就吹进凉风。好怀念。
我沿著国道五十一号线开往千叶市。按捺焦虑的心情,小心不让车速过快,在孟加拉平原就算把油门踩到底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这里是日本的关东地区。在见到森下之前若以违反交通规则被拦下那就完蛋了。
途中我找到居家用品店。迅速买齐必要物品。绳子与铁锤,铲子与手电筒、口罩、绷带。以及黑色窗帘。绳子与铁锤是凶器。铲子是掩埋森下尸体的必要工具。口罩有点急就章,不过,用来伪装应该够了吧。时间应该会是在夜里所以也需要手电筒。窗帘可以用来包裹尸体。在停车场,我把绷带缠在铁锤上。
幸好,没有塞车就进入都心区。一旦来到浅草桥,之后只须驶入靖国大道,不可能迷路。到了新宿后耗费了一点工夫寻找光辉饭店,不过幸好我还记得它在京王饭店隔壁,不久就找到了。把车停到饭店的地下停车场,我走向柜台。
「接下来……」
我咕哝。
现在才是最大问题。
就算知道森下在这间饭店头宿,也不知他在哪个房间。如果问柜台人员应该可以知道,但接下来,我必须杀害森下。万一事后传出「对了曾经有个男人来打听森下先生的房间」就糟了。虽是笨方法,但这时只能守株待兔。我看看手表,下午三点半。被检疫耽搁了一阵子。不过在时间上还算顺利。
饭店的天花板很高,水晶吊灯充满光彩,大厅地板亮得足以倒映站姿。来往的饭店员工一举一动都很优雅,让我确认自己身在日本,我没来过光辉饭店,但在可以远眺柜台的位置有个大厅咖啡座。若要等候森下的话就选那里吧。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事得做,我在表面上是为了公事回国,必须先联络一下。我在公用电话投入百圆铜板,打电话到总公司。转接到总务部。
接电话的男人,机械性地淡淡应答。
「我是孟加拉开发室的伊丹,请间有人留话给我吗?」
「伊丹先生吗?没有,没有留言。」
室长就算临时出差,两三天的话应该不成问题。即使发生十么事。光靠当地员工一般问题应该都能解决,况且也为此做好了准备。明知如此,但我还是感到有点落寞。
哪怕我就此消失在东京,顶多也只会让工作进攻延误一年吧。开发计画绝不会中止。
但是今天,要在东京消失的不是我。
我在大厅的咖啡座占据一个视野绝佳的位子,拿起报纸,点了咖啡。接下来就比耐性了。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很漫长。
和阿伦.阿贝德那次无法比较。那时有马塔伯们全面协助,旁边还坐著共犯森下,更何况心里多少也觉得,就算杀人被发现,对手只不过是还谈不上充分组织化的孟加拉警察。这次不同。对手是日本警察,我只有一个人。手心渗出黏腻的汗水。我不能太露骨地一直盯著柜台,为了制造监视的藉口,我又叫了几杯咖啡。本就因强行军而疲累的胃,被咖啡因刺激得几乎作痛。
五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我尽可能慢慢喝光第三杯咖啡,一看手表,已过了一小时。期间,一手拿报纸摆出等人的表情消磨时间的不只我一个。咖啡座的服务生似乎根本没注意我。
不过,在这等候的时间终究有限度。顶多两小时,之后大概就得转移阵地了。
这样痴痴等候的我,内心某处,是否也希望森下乾脆就这样不要出现最好?时间有限。如果明天之前无法接触森下,为了表面上的理由我必须去吉田工业。等到时间截止,就无法杀死森下……。不,或许可以说,不用杀他也没关系了?
这十五年来,我的工作并非一味讲求清高便可达成。有时我的一个决定,想必也曾让见都没见过的某人死掉。但我一直客观认为那是莫可奈何。对于亲手杀死阿伦.阿贝德,我也不后悔。他如果不死,因车祸失去一只手的高野、丧命的穆罕默德.加拉尔等于白白牺牲。但是,虽对巳经杀死他的事实无悔,并不表示我对接下来的谋杀也能够坦然面对。我喝著不知是第几杯的咖啡,一边想――如果,今天之内无法接镯森下,那也是命运。就听天由命吧。
命运!杀人的经历与数千公里的奔波,终究对杀造成打击,向来靠人脉与金钱推平道路的我,居然会相信命运!与其相信命运,毋宁该相信神吧?对,以能源为名,以资源为名之神。
而那个神,显然格外冷淡。开始埋伏只过了一个半小时。我,发现了森下。
灰衬衫配牛仔裤的身影,看起来异样潦倒。肩也垮下,有点弯腰驼背地走向柜台。脸颊憔悴凹陷。不管内心是怎样,如此明显地表露在外表上,可见他果然是软弱的男人。我本以为只要看到活生生的森下,杀意就会萎缩。但结果正好相反。迟疑头时消失。果然,他非死不可。
森下拎著波士顿旅行袋。看他在柜台对话的样子,好像要退房。我趁此期间付咖啡钱。没想到在收银台耽误时间。
「总共三千两百圆。是,不好意思,五千圆大钞用完了。千圆钞票可以吗。……啊!」
零钱剥落,收银员蹲在地上。
「待会再捡!」
「啊,是。马上把找的钱与发票给您,请稍等一下。呃……」
我片刻都无法再等,但是不拿找的钱就离开会显得太奇怪。我只好忍耐。
「这是找您的钱与发票。」
转身一看,森下正要离开柜台。虽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