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那就是OGO的加入。我叫部下去刺探印OGO度分公司的动向,同时也不得不检讨共同开发的可能性。回到公司的当天,光是把该处理的工作依序解决就忙得人仰马翻。
但在繁忙中还是会突然出现空档。我命部下从仓库取来文件,在文件送来之前,暂时无事可做。于是我伸手拿起电话,翻开通讯录。我拨的,是OGO印度分公司的号码。
OGO是法国企业。但我可不会法语。万一接电话的人讲法语就麻烦了,不过那里本来是英国殖民地。我这边一说哈啰,对方顿时改用英语。
「您好,这里是OGO。
当下, 我不定主意是否该报上井桁商事的名号。我们公司没有正式与OGO接触过。或许我不该突然打电话,应该按照既定程序打招呼之后再说?那只是表面上的理由。……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或许我在这一刻已预感到对话的结局。
「我是伯夏克的夏哈。我想找新规开发课的森下先生。」
既是伯夏克村的人当然该讲孟加拉语,但接电话的人似乎并未起疑,想想也是,若是不知情的人连「伯夏克」是村名都不知道。
电话毫无问题地被转到新规开发课。在那里听到的消息,正是那晚我所忧心的。
自称森下上司的男人,以法语腔浓重的英语在电话彼端说:
「森下吗?昨天,他已离职了。」
「离职?」
「对。」
我的声音激动得拔尖。
「那,那他现在在印度吗?」
「不……他说要回日本。」
我的心情重重沉落。接著,腹底深处彷佛烧起一把暗火
也就是说森下受不了了。他嘴上讲得好像很厉害,也装出已有觉悟的样子。但那全都是骗人的,或者他连自己有多少斤两都不清楚就随口乱开支票,八成在他越过国界返回的人连印度分公司的路上,满脑子都在想著辞职吧。
前天,我认为森下或许顶不住。结果果然如此。他开溜了。
我不能让他溜走。
我说:
「这样子吗?可是,我有事一定要告诉森下先生,可以给我他的联络电话吗?」
「若要留话,我可以转达。」
「不,我们说好了要直接告诉森下先生。」
「可是――」
对方支吾其词。
虽说是离职员,毕竟事关个人隐私,对方当然口风很紧。但是,这时就要靠说话技巧了。员工没有办妥工作交接就突然消失,不知几时能够联络的话会很困扰,本来按照道理应该是OGO替他收拾烂摊子,但是打国际电话若能解决的话我就不追究了。可是现在联络方式都不肯透露,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我若有似无地如此暗示。
OGO没有抵抗太久。
「好吧。请你拿笔记一下。」
这样问出的联络地址,是新宿的商务旅馆,东京光辉( ILLUMIA)饭店。我还以为他会回老家,看来杀了人之后他无意找父母哭诉。大概是打算先在饭店落脚,再考虑今后的去向吧。
我早已下定决心。
森下非死不可。
明明不是他亲自动手他却吓得要死,昨天刚发生今天居然就逃回日本。可见他饱受罪恶感折磨。作为一个人而言或许是对的,但对我来说可就伤脑筋了。
他若只是私下吊唁阿伦.阿贝德的话当然无所谓,我甚至还想替他出献花费。但是,万一不小心把事情抖出来……那会毁灭一切。不只是我,刚开始的孟加拉开发案本身也会曝露在好奇的国民眼皮底下,说不定就此夭折。
胆小鬼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是我不该与无法信任的人共享秘密。错误只能靠自己亲手弥补。幸好,我是室长。若要安排出差,可以凭自己的心意掌控。
挂断与OGO印度分公司的电话,我看时钟。日本与孟加拉有三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日本是下午五点。
开发虽然尚未正式展开。如果设定成和日本企业进行洽谈而回国,就不能毫无准备。我翻开通讯录,寻找适当的联络对象。在大田区,有一家成功改良脱硫设备的公司。之前我就打算迟早要与该公司接触。这下子正好当作挡箭牌。我立刻打电话。电话线路也经常故障,但或许是天助我也,这天很顺利。不久便从话简传来声音粗厚的日语。
「喂?您好。这是吉田工业。」
「喂?在您百忙中打扰不好意思。我是井桁商事的伊丹,关于贵公司的脱硫设备,有点事想请教。方便的话,我想当面洽谈……」
「啊。是。我找承办人来听电话。」
井桁商事的名号很管用。转眼之间,已敲定后天面谈,挂断电话,我对身旁的孟加拉员工说:
「不好意思,才刚回来又要出差,我最迟五天就回来,剩下的平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事,随时打总公司的电话跟我联络,我会叫他们通知我。」
当机立断是我的长处,本地员工也早已习惯我这种作风。虽然通知得很仓促,但他丝毫不怀疑。
「好的,老板。」
他回答。
三十分钟后,我已跳上开往机场的计程车。与谈生意的任何局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