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但结论并未改变吧?」
「没那回事。」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了。 『常理难以想像』 。你想说若以常理判断这遗封根本是骗人的吧?」
是的。
而我,终于察觉。佐和子说得没错,我又说出两年前一样的话。
「是我不该看到你的脸,忍不住心生怀念拜托你。我想你大概才是对的。这封遗书想必只是谎言……我也希望,真是这样就好。」
然后佐和子起身。「我还有工作要做,先走了。」她说完,留下遗书和我径自走出房间。
好像吹起特别强烈的狂风,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充斥龙胆房。
两年前,我亲眼看到佐和子饱受与上司关系恶化所苦,却以常理判断叫她忍耐。以常理判断不可能有社会人士做出那么过分的恶意刁难,所以即便佐和子诉苦我也只以一句你太天眞来打发她。
后来,我刻骨铭心地发现自己错了。那是当然。
但现在我等于对著佐和子说「以常理判断,这个人其实并不痛苦。我不认为自己的猜测完全乱七八糟荒诞不通,毕竟把遗书遗忘在脱衣篮。本就正常情况下难以想像的。
但是,「不寻常」并不等于「不可能发生」,这我不是已经学到教训 吗?
任何事都可能发生,若要全部认真看待会陷入杞人忧天,合理思考下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如果不予以漠视会连路都没法走。但是,我刚刚才对佐和子说过,
……有时慈悲比合理性更重要。
我凝视眼前的遗书。这或许是捏造的内容。但也可能是眞的。这里据说是以能够轻松自杀闻名的「死人旅馆」。而佐和子,想必在这两年之中,亲眼见过许多自寻短见的人。
是我错了。若说是为了其他的人我压根儿无感。只为了佐和子,至少今晚,我应该对她说的话更认真看待。
我睨视遣书。凝视内容。一心一意认定写这封信的人打算现在立刻寻死。
这下子,我终于看到某些东西。
例如文末。信纸最后写的「很安静」这句话若是写信者的眞实感受,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虽只是不时意识到,但这间龙胆房的确一直充斥著叶片摩擦的声音,至少,并非完全「安静」,而刚才造访三名客人的房间时,察觉那个房间也可听见叶片摩擦声的只有杜鹃房。如果写信者想强调的是完全的「安静」,那么杜鹃房的女人应该可以排除吧?
还有别的。
信中为自己给旅馆的人添麻烦道歉后,还提到住宿费放在皮包里的茶色信封。换言之写信者的房间里,应该有那个装钱的茶色信对与装信封的皮包。木莲房,有一个与脸色很差的男人毫不搭调的运动旅行袋。核桃房是有轮子的行李箱。但杜鹃房内没看到任何皮包。
说倒钱,核桃房的女人被问起岩鱼的烹调方式时,沟了奇怪的话。她说菜单上写明是盐烤岩鱼,她说她已经先付钱了,请不要更动菜色,可是会把钱装在茶色信封的人,应该是要等退房时才付钱吧?
综合这些发现来推断,会是怎样呢?
我默默思考了一会。
自从来到这间旅馆后的所见所闻。与遗书对照,能否找出什么意义呢?我不断思索。
最后我做出结论:我所注意到的全都毫无意义。
即便杜鹃房不断听见叶片摩擦声,也不见得住在里面的女人不会写下「很安静」。说不定在写这封遗书的前后风刚好停了,眞的很安静。还有。「安静」或许是与都市的喧嚣相较而言,些许大自然的声音并末入耳。 基本上也可能只是「逃离了烦琐的人际关系心情很安静」的心象风景。
至于皮包就更靠不住了。我只不过是躲在跪坐门口的佐和子身后,每个房间各看十几秒而已。就算我在杜鹃房没看到皮包。眞的能够断言那个房间的客人没带皮包来吗?皮包或许放在我的视线死角。也可能放在壁橱里,一切通通无法确定。
关于金钱也是。核桃房的客人事先付的或许不是全额,而是一部分,也可能已付清全额,但是要拜托旅馆处理死人很抱歉所以想多留一点钱给旅馆。若眞是如此不该写「住宿费」应该是「赔偿费」才对。不过至少现在我已决定不要用「正常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想法去判断。
「八成如此」的推测也不行。我必须明确判定。这若真的是遗书,那么写信者肯定就是这个某某人。
然而,那种事我做得到吗?
不知不觉外而天色已暗。白天的热度与夏天无异,但早早天黑已是秋季的现象。电灯的光线下,我凝视遗书。
信中,写著「今天就满两年了」。
这著那个,我渐渐怀疑这该不会果真是佐和子的遗书吧。佐和子在职场遭到残酷的对待不告而别,就是在两年前。
然而,那是冬天的事。当时我因空气乾燥罹患感冒,但我还是连日忙于堆积如山的工作,直到佐和子的友人打电话来问我「知不知道她的下落」。接下来那几日的狂乱,与寒冷一同令我印象深刻。所以正确况来今天并非届满两年。……不,抑或,对佐和子而言这个九月某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我想了一下,还是排除这个可能。如果相信这封遗书是佐和子写的,而且是出于眞心所写,那么佐和子谎称捡到此信找我商量又有什么好处?即便我知道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但佐和子如果会做出那么迂回的举动,那我恐怕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假设不是她而是三名客人之中的某人写这封遗书,那么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脱离严密思绪,开始推测。
我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