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昨晚霸占森川家餐桌、打麻将到深夜的男人,雉田和佐渡。他们和桃太郎从高中就认识,是他的机车伙伴,也是接近恶友等级的挚友,是这家森川汽车的好顾客,也是住在附近的邻居。他们都是年纪不小的成年男子,有正当工作和家庭,却带些恶童般的气质,因此心羽以包含亲昵与些许无奈的心情这样称呼他们。
心羽觉得用手机传讯太费事,便绕到工作区,直接从正在打回复的桃太郎背后发话:
「爸,你今天要记得收修理费唷!」
前一刻还在以文字通讯的对象突然出现,让桃太郎的扑克脸也稍稍松动。
「知道了吗?」
「好、好啦!」
心羽总算瞥见桃太郎平时的表情,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冲向公车站。桃太郎默默地目送女儿的背影。
——那家伙真的长大了。都已经十八岁了。
前往公车站的路上,心羽看到雉田在自己家门口维修警用白机车。雉田虽然看起来像乡下的不良少年就这样直接变成中年人,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警察。他因为对机车充满热情,竟当上了白机车队员,可说是警察中的异类。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心羽家打麻将,现在的表情却跟平常一样,甚至没有倦容,不愧是不良少年出身的机车骑士。心羽对他的体力也只能佩服。
「雉田叔叔,早安!」
心羽像平常一样,对没有值班中的雉田打招呼。
「喔,心羽。你竟然起得来。」
「是叔叔你们太强了。今晚也请你多关照我爸。」
心羽说完,望着左边的濑户大桥,以轻快的脚步跑下石梯。她穿过仅能勉强容许两人擦肩而过的狭窄道路,路上遇到认识的人也没有忘了打招呼,又穿过仿佛从好几年前时间就停止流逝的小径、后巷、房屋之间的缝隙。这条路径在手机的路径查询中绝对不会出现,不过自有记忆以来就住在这座小镇的心羽最清楚,这是前往公车站最短的途径。
「佐渡叔叔,早安!」
在到达滨海的道路时,心羽向另一名桃太郎队员——佐渡——打招呼。佐渡开了一家名叫「佐渡船舶」的小公司,经营船只修理与管理。他和开修车工厂的桃太郎在工作方面似乎也很合得来。雉田则是白机车队员,看来桃太郎队的这三人都很喜欢玩机械。
「喔,心羽,早安!你今天还是这么有精神!」
「虽然精神不佳,不过我会努力的~」
心羽没有改变奔跑速度,朝着佐渡以及他身边的渔民挥手。
「今晚也请多多关照我爸!」
她边说边跑过弧度和缓的海边道路。距离公车站已经只剩下一点点路程。
「田之浦港前站」是心羽每天上学等车的公车站。平常这个时间搭公车的只有心羽,但今天很难得已经有人先到在等公车。等车的是两名年轻男子,脸上戴着类似蛙镜的AR装置在闲聊。他们在半空中敲打键盘或滑动画面的姿态,在都会区已经逐渐常见,但是在悠闲的乡下却显得很怪异。心羽气喘吁吁地调整呼吸,稍稍瞥了两人。其中一人的嘴部及具有知性但有些宅的态度让她感到熟悉。
「……咦?守男?你该不会是守男吧?」
心羽高兴地说完,没有征求同意就抢下他的装置。
「呜哇!」
发出窝囊的惨叫声转向她的脸孔,果然如她预期是青梅竹马的守男。他是佐渡的儿子,也是这座小镇首屈一指的秀才,就读东京著名的理工科大学。他离开家乡之后,两人几乎没有联络,不过之前还住在附近的时候,他就像哥哥一样可靠,但偶尔也会像弟弟一样没用。当桃太郎队聚在一起喝酒,他们两人常常在一旁玩耍。
「果然是守男!」
「心、心羽……」
面对因重逢而满面笑容的心羽,守男倒退几步。
「好久不见!大学已经开始放假了吗?守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又长高了一些吧?你以前个子好小,总是跟在我后面跑。」
心羽像个爱管闲事的亲戚欧巴桑般滔滔不绝地问话,让守男被她的气焰震摄,不过他努力伸直背脊,其中也稍微带有对于「以前个子好小」的反驳意味。
「……你这家伙,居然直接叫我名字……」
守男有些腼腆地红着脸。心羽丝毫没有察觉,笑咪咪地靠向守男的肩膀。
「为什么?现在才要我叫你『守男同学』或『守男先生』也叫不出口吧?」
守男的朋友盯着交谈的两人,然后用心羽听不见的声量悄悄问守男:
「喂,那家伙不是『恶罗服』家的女儿吗?你认识她?」
守男对于听到「恶罗服」这个不熟悉的名词感到疑惑。朋友似乎觉得不耐烦,含混不清地补充:「就是斜坡上面修车厂的……」
「哦,你是指『恶罗恶罗运动服』。」
守男想起从小看惯的桃太郎背影。他的运动服背面是黑底印上金色骷髅与翅膀的图案,在这一带属于少见的特殊设计,非常贴切地象征着桃太郎「前不良少年」的过去。
「最近附近的小孩开始这样叫喔!」
心羽插入对话。对于父亲这个不太像赞美的绰号,她似乎也不以为意。她知道,父亲虽然说话不好听,很容易跟人吵架,而且总是一副臭脸,但对于工作执着的态度和确实的技术深受周围的人信赖。她对于具有老派正直工匠气质的父亲感到骄傲——虽然她很难对本人这么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