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感。
好歹也才刚写完一篇小说,我却想不出适切的形容词。
只有令人厌烦透顶的厌恶感涌上心头。这样不对,这样不对,这样不对。像个耍赖的孩子般,我的某个部分在吵闹。
我应该已经告别那一切了。应该已随著分手的三言两语,将那一切遗留在国中时期了。
我无法认同这样的自己。
假如有一本小说以我为主角,我绝对不会想看那种故事。
……想起来了。以前,我似乎也曾经有过这种心情。
我讨厌心生妒意的自己。讨厌言行变得带刺的自己。所以,为了否定这样的自己,为了宣称我不是这种人,我──跟她低头道歉了。
结果,你──
──最令我讨厌的自己,就是那一刻的我。
因为,我……
当我跟你道歉,看到你开始耍性子说我花心时……
我觉得很不耐烦──但同时……
心中的某处……却也感到安心。
「……实在没资格说东头。」
希望所有人都能跟自己一样,也许是深植于人心底层的,一种共通的欲求……
我从床上坐起来。再躺下去可能会睡著。既然要睡就先去洗澡,让自己睡得舒服点吧。
我如此心想,走出房间。
然而,我的脚步随即停止。
因为结女正好也在这时候,上到二楼来。
「……现在要去洗澡?」
一个单纯的询问,但不知为何,我停顿了一瞬间。
「……是啊。」
「这样啊。」
稀松平常的对话。
讲完这简短的几句话,我从结女的身边走过,准备下楼梯。
「欸。」
这时,一声呼唤从背后抓住我,我转头看她。
「今天……」
结女没有看我,视线对著地板说:
「……谢谢你。」
听到她那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我微微皱起眉头。
「……谢什么?」
「就是……决定摊位内容的时候……」
「……虽然并不是出于情愿,但我也是执行委员。我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可是……要不是有你在,一定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所以,谢谢你。」
……谢谢你,是吧。
我下了几步楼梯,从较低的位置抬头看结女的脸。
「……你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做人了?」
「咦?」
「我的意思是说,我印象中的你讲话没这么懂事……」
讲完我才发现,我多嘴了。
我尴尬地别开视线……算了,到此为止。我看我还是快快走人吧。我又往下走了一个台阶……
「你是不是觉得,还是以前的我比较好?」
「嗄?」
我再度转头看她。
结女用略带怒意般的僵硬表情,低头看著我。
「我在问你是不是比较喜欢以前那个弱不禁风,又靠不住的我。」
我沉默片刻,说:
「……或许吧。那又怎样?」
「你最好溺死在回忆里算了。不过呢──」
结女笑了一下,接著说:
「──只有现在的我,才能倾听你的烦恼唷?」
「……烦恼?」
「看你一脸没自信的样子。简直就像那时候给你情书的我一样。」
那时候的你……的确就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脆弱无助,但是……
「……不要加油添醋。我没你那么严重,也没在烦恼。」
「那你是怎么了?」
「我只是……」
「只是?」
「……我有点担心某个不长记性的女人,可能已经忘了自己提出的约定。」
「咦?」
她眨了一下眼睛。看吧,果然不记得──
「难道说,你要给我看了?」
「咦?」
「小说!不会早点讲啊!我都已经把我那篇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