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
我,是真的不在乎。
我只是正常地活著,正常地呼吸,为什么就得让人来称赞我,或是可怜我?
我不懂。
因为不懂,所以在我的心中,有个空荡荡的大洞不断扩大。
我所见闻的一切,全都无声地穿过那个洞,不留一点痕迹……
其中……唯一能让我感受真切的,是文字的世界。
初次读到外曾祖父的《西伯利亚的舞姬》所带来的冲击,至今仍令我无法忘怀。
明明只是满满的白纸黑字,其中却有著胜过任何电影巨作的彩色人生、情感与人性。
以往看什么都无法产生共鸣的我,接触到转换为文字的世界,终于初次知道什么才能填满内心的空洞。
《舞姬》让我知道人的脆弱。
《罗生门》让我知道人的自私。
《山月记》让我知道人的尊严。
而《心》让我知道了人心。
现实与虚构的关系,早已互相颠倒。
因为对我而言,虚构的世界才是真实,现实的世界才是假象。
所以……与绫井结女的事,一开始也只是顺其自然。
会主动跟她说话是一时兴起。
开始在图书室跟她见面后,感觉也一直像是隔著显示器说话。
但是……对,关键应该就在初次约会,去逛夏日祭典的时候。
那个迟钝的家伙跟我走散、迷路,还在手机里说起了丧气话。
我打从心底──觉得火冒三丈。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弱小的人种。
这种没有别人陪著,就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的人种。
我如果撇下她不管,她一定会在没人知道的暗处,永远哭泣下去吧。
唉──
──真是太可怜了。
那时,我才终于知道……别人对我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绫井既迟钝,又软弱,没有人陪就什么都不会,这些我老早就知道了──但是,那都只是表面情报。
就像看小说的时候一样──不,是更加强烈地,烙印在我的心里。
那就是你,绫井。
对我而言,只有你,让我有真实的感受。
我知道。那一定只是一时的迷惘,是大脑引发的错觉。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我很清楚事情就是这样。
可是──
──不知为何,当时的感觉,仍然烙印在我的灵魂里。
为什么?明明只是回到原本的状态。
为什么?明明不会造成任何问题。
为什么……
过去的恋情,不肯结束──
◆ 伊理户结女 ◆
在偏离参道的地方,有一条细窄的岔路。
我不确定是不是这里。
但是,受到直觉的催促,我穿过人潮,踏进了那条路。
就只是一条铺设了最基本石板路的森林小径。
我穿著穿不惯的草鞋走过这条路,看到一间较小的神社。
四下一片昏暗。
缘日的明亮灯光像是一场幻觉,狭窄的神社境内为黑暗所笼罩。虽然有老旧的固定式灯笼,但看起来像是长久无人使用。取而代之地,从空中射下的月光,照亮了篮球场大小的境内。
在贯穿境内中心的参道前方……
伊理户水斗,就坐在通往拜殿的阶梯中段位置。
水斗无所事事,恍神地仰望著夜空。
所以我用草鞋用力踩踏石板以主张自己的存在感,往他走去。
「你还真喜欢阴暗的地方耶。」
符合我现在的作风,讲著满嘴的酸言酸语。
「你是豆芽菜投胎转世还是什么吗?难怪刚才拿玩具枪手臂都在抖。」
水斗的视线从夜空转下来看我,眉毛微微皱起。
对,你得看我。
排斥我也好,讨厌我也好。
因为我,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了。
「……你特地跑来酸我?来笑我是个连亲戚都混不熟的边缘人?」
「当然不是。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讲出来只是浪费时间。」
「哼。」
一步,两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