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
愈是靠近他,就愈能强烈鲜明地感受到他的呼气、体味与体温。
我不觉得他从他体弱多病的母亲肚子里平安出生,是一种奇迹。
那只不过是努力的成果罢了。是伊理户河奈女士努力奋斗,把孩子生了下来。这家伙不过就是出生了而已,没有理由接受称赞。
我不觉得不认识母亲的存在,是值得同情的事。
的确,没有父亲的我或许很可怜。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一家人团圆的生活,有一天却突然丧失了。而我……已经尝过了那时的悲伤。
可是,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他本来就不知道有母亲的生活是怎么回事,而不是后来才被剥夺。
既然如此,没有母亲所以很可怜,恐怕是一种价值观的强迫接受。
如同对一个不知何谓恋爱的人,高高在上地说没谈过恋爱真是白活了一样。
只不过是单方面地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怜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事物。
「真是太好了」或是「真是可怜」对他来说,全都事不关己。
全都不是从他内心涌起的情感。
假如人格也具有量子力学般的观测者效应──假如他人的视线,能形塑一个人的人格──那么被人套上的「没有妈妈的可怜孩子」此一角色特质,必定也在他的内部,形成了巨大的虚无。
──只是……不知为何,我把它看完了。
──它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看完的故事……
似乎有一位作家说过:「我认为小说的创作与阅读,是对人生仅有一次的抗议。」
说得没错,大概真的是抗议。如同不善言辞的我,崇拜能够口若悬河阐述推理过程的名侦探,他也是为了对被人擅自用虚无填满的人生提出抗议,才会被自己以外的人生深深吸引。
伊理户水斗一无所有。
只是用从外界借来的东西,不断地填补内心的空白。
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并不是需要同情的事。
他不悲伤,也不寂寞。
一无所有,也就不曾失去。
不过,他的确失去了一件事物。
那对他来说才是唯一的奇迹,也是值得同情的部分。
因为……我说得对吧,水斗?
──理应已经失去的恋情(事物),现在就这样站在你眼前。
「……两年前……」
我走到坐在拜殿正前方的水斗身边,说了。
「那次夏日祭典,是我们的初次约会对吧?我迷路了,打给你哭诉……」
「嗄……?」
水斗显得困惑不解,但是,我再也不会害怕了。
「后来不知道过了几天,你晚上突然打给我,对吧?」
一阵风吹过,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往四面扩散。
「我还记得。在你的声音后方,传来了树木摇动的细微声响……原来,就是这里啊。」
那时候你也是这样,在这无人经过的神社,形单影只。
可是,就只有那一年……你,打给了我。
「你──」
我用两年前做不到的方式,轻声笑了一下。
「──那时是真的很喜欢我,对吧?」
一直到这一刻之前,我都以为是我向他告白。
但是……原来,是我想错了。
因为,他在平常总是只身独处的时间与地点,只邀请了我一个人──如果这种行为称不上告白,那什么才叫告白?
水斗什么话也没说。
他板起脸孔把头扭开,我当著他的面看一眼手机确认时间。
记得之前说是晚上八点?
我踏上水斗坐著的台阶,在他身旁坐下。
相隔两个拳头的距离感。
这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是最恰当的距离。
「欸,还记得吗?」
我一边远望满天的星光,一边开口。
「开始交往之后,第一次上学的那天。因为我会害羞,所以我们就各走各的,分开走进学校……假如那时我们俩豁出去了,一起进教室的话,事情会不会有所改变?」
「……………………」
他没有回答。我继续说:
「欸,还记得吗?第一次在假日约会的时候,我穿著迷你裙对吧?本来还觉得你反应怎么那么平淡,呵呵,结果等到要说再见了,你才要求我在外面穿保守一点。我那时候心想,没想到你有些地方还满可爱的。」
「……………………」
「欸,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