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爱哭。
「呜呜……呜欸……呜啊啊啊……!我才是……谢谢你……!」
妈妈哭得整张脸皱成一团,用没拿花束的那只手紧紧抱住了水斗。水斗似乎还在困惑,但默默地接受她的拥抱。
妈妈至今从来不曾要求水斗叫她「妈妈」。水斗这人不会在乎自己与他人的距离,所以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但妈妈一定觉得很不安,不知道水斗有没有接受她的存在。
毕竟她曾经失败过一次──在跟别人建立家庭的这件事上。
我也是因为明白这点,才会希望水斗也送她母亲节礼物。
「结女也是,谢谢你喔喔喔喔!」
抱水斗抱过瘾之后,妈妈马上转往我这边。
「抱歉,妈,不要弄脏我的衣服喔。」
「知道了~~~!」
妈妈踮起脚尖以免眼泪或鼻水沾到我的衣服,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抱住我。我得稍微蹲下才能让她抱。
国中时期的发育,让我的个头早已超过了妈妈。记得妈妈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还闹别扭地说:「明明是我女儿,这样太诈了!」……
「你们真是乖孩子……!结女跟水斗都是乖孩子……!」
「是,是。」
我温柔地轻拍妈妈的背。现在到底谁是女儿?
──至于水斗,则是用昔日曾经有过的面无表情望著我们。
妈妈抱著我们哭了一顿之后,又喊著:「峰秋~~~~!」扑向待在不远处的峰秋叔叔。峰秋叔叔一边面露温柔的苦笑,一边像我刚才那样安抚妈妈。
──嗯,这次一定不会有问题。
我正在做如此想时,看到水斗偷偷溜出客厅。
「…………?」
我感到不解,于是把妈妈他们留在客厅,自己随后跟上。
走廊上不见水斗的人影。取而代之地,我看到位于走廊尽头的纸门开著。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蹑手蹑脚地走近打开的纸门。
叮──一声传来。
声音很轻,但余音不绝。我听过这种彷佛让人审视内心──回首过往的音色。
我也敲响过一次。
──在这间和室的佛坛前。
我悄悄探头,往打开的纸门内看去。
只见没有开灯的状态下,一个背影端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
在他的正面有个小型佛坛。虽然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但在那佛坛上,供著年约二十来岁的女性照片。
听说──她的名字是伊理户河奈。
那是──伊理户水斗的亲生母亲的佛坛。
水斗足足十秒钟以上,面对它默默双手合十。
不久他抬起头来,注视著照片──遗照半晌后,站起来转身时,才发现我站在门槛上。
「……你偷看我?」
水斗维持著不毛沙漠般的面无表情,对我投以责难的视线。
我没理他,走进了和室。
我端坐在佛坛前的坐垫上,拈起小棍子,轻敲金色的磬。
叮──声音绵延不绝。
我双手合十,暂时闭上眼睛。
当我抬起头来时,发现原本已经站起来的水斗,盘腿坐在我旁边。
一样是面无表情,而且一言不发。
由于他只是一个劲地注视著佛坛,于是我主动而谨慎地开口:
「……你好像说过,你不记得了?」
尽管这个问题缺乏主语与宾语,水斗仍立刻回答:
「好像本来就身体不好。」
他回答得也很简短,但我听懂了。
大概是说分娩消耗的体力拖垮了她吧。
于是……她就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撒手人寰了。
「长相也是,我只知道这张照片。我既不知道她的说话习惯,也不知道她喜欢或讨厌什么。老爸也不爱提──只有水斗这个名字存在。这是唯一确切的事物。」
水斗。
然后是……河奈。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搬来这个家的那一天,我跟妈妈去的第一个地方,不是客厅也不是分配到的房间,而是这间和室。
我跟妈妈坐在这个佛坛前,双手合十,向她问好。
妈妈深深低头,这么说道:
──对不起。然后,请您多多关照。
这个家里,还有这位女士的位子。妈妈明白这点,所以才会像那样跟她致歉,低头寻求宽恕。
当时水斗也在场……同样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