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越来越潦草。
「三浦老师说――自己差点被杀」
「至少有两人死亡 五年前」
「仅仅就在五年前!不是陈年往事!」
「玉名姬是特殊的存在?不是特殊的存在?该相信哪一方?」
「宫地阳子?三浦老师?该相信哪一方?」
然后,我以自己都无法辨识的凌乱字迹,最后添上:
「越野遥真的相信有神仙吗?」
「啊哈哈!」
我终于出声。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把那张影印的表格揉成一团。抓起已揉成的小纸团,朝壁橱丢去。
噗地发出轻响,纸团弹回来。我坐在榻榻米上伸手捡起来,再丢一次。噗。我再丢。噗。丢了两三次后,我逐渐发现什么角度才会弹回手边。越丢越好玩,我继续丢。
记得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是住在旧家时。
把揉成一团的纸丢向墙壁,让它反弹回来,那时丢的是什么?印象中好像比现在丢得更用力。
「……那是什么时候?是为什么来著的?」
我嘟囔。
呼之欲出的影像,就这么朦胧不清地转眼即将淡去消失。那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抓起纸团,配合记忆中那个自己的行动。使出浑身力气丢出。啪,纸团发出略强的声音,猛然弹回。我抓起,再丢一次。再一次。
……啊,我想起来了。
那时丢的是留言,是妈咪写的。
假日,我出去玩,回家一看没人在。我记得当时已近傍晚。留言写著阿悟突然发烧所以要去医院。也写了晚餐做好放在冰箱里,冰箱放了什么我已不记得。或许没吃。好像是打算等爸爸回来再一起吃。
但是爸爸直到外面已一片漆黑仍未归来,妈咪也没回来。我还饿著肚子,心里又气又懊恼,于是把妈咪写的留言揉成一团当球丢。
对,随著我像当时一样丢纸团,渐渐全都想起来了。
放在冰箱里的,是烤鲑鱼。现在想想,妈咪正手忙脚乱地急著带阿悟去医院,却还不忘替我烤鱼,可见她有多关心我。但是,当时的我无法理解。鱼好像是用奶油或人造奶油烤的,冷却的脂肪附著在鱼肉上头很恶心……我能记得那个,可见最后应该还是吃了。
我抓住诀窍了。只要瞄准壁橱上方边缘,横木的下方,纸团便会乖乖弹回手边。不可思议的是,如此一来反而不好玩了。
当时的诀窍是怎样呢?果然不可能回想到那么清晰,我只记得自己不像现在这样坐在榻榻米上。房间是拼木地板,铺了黄绿色的地毯。我当时就坐在粉红色的靠垫上,对著衣柜白色的门丢纸团。
衣柜的门是两扇对开。朋友还赞美过很时髦。但在门开启的范围内都不能放东西,其实很不好用。每次开门卡到地板上的东西我就会很烦,可那个家的收纳全都是用西式柜子,柜子不够深,每次换季收纳衣服都很辛苦。儿童房的收纳还好,放在客厅柜子的吸尘器拿进拿出最麻烦。也难怪不知几时起吸尘器就放在厨房不再收起来了……
想到这里,旧家住起来好像也不怎么舒适嘛。不过当时的靠垫到底去哪了?搬家时应该不可能扔掉。
最后我再次用尽全力丢纸团。用力过度,角度歪了,纸团去势虽猛却未弹回来。
「……」
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是指纸团没弹回来。此刻,我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是什么呢?刚才明明已察觉一半了。
如果再仿一次刚才的动作或许可以想起来。于是我伸长手臂拿纸团。用力朝壁橱丢去。噗的闷响传来,纸团滚动。
对了。果然是这样。
厨房,客厅,爸爸他们的卧室,我与阿悟的房间,浴室,厕所。我尽可能正确地回想旧家的每个房间。这才发现,仅仅数月之前的事,竟已惊人地变得记忆模糊。儿童房挂的箭羽图案窗帘,现在挂在我的房间。但是,旧家客厅的窗帘是什么颜色?我只记得壁纸的颜色很浅,卧室的门是要推开还是拉开?
不过,不管怎么想都可以确定有件事绝对没错。
旧家没有日式壁橱。一个也没有。
指尖发麻。是手臂用力甩动过度,血液都跑到指尖了吧。我光是这样就发麻了,垒球队的同学眞厉害。
我捡起纸团,摊开,用手心把皱痕压平。
拿起自动铅笔,我在自己条列的疑问最后再补上一条。
「为什么阿悟创他可以看见未来?」
我走出房间,打算问问轮到我洗澡没有。
我一点也不急,所以决定再试试这几天的研究。我一直在失败的经验中尝试该怎么做才能安静无声地走下吱呀响的楼梯。
半夜想上厕所时,那样吱呀作响会妨碍安眠。阿悟也就算了,但对妈咪不好意思……况且,虽然我想以后应该不太会那样做了,晚上出门散步时也想悄悄溜走。这个家想必会住很久,先调查一下也不会吃亏。而且该怎么说……这样很像玩忍者游戏还挺有意思的。
根据经验,我已知道如果踩在楼梯中央会特别响。我尽量选楼梯踏板深处,从脚尖轻轻放上体重。虽然吱了一声,但是很轻微。虽非完全无声,起码已踏出成功的第一步。
第二阶,第三阶,从上数来的第四阶很棘手。也许是当初盖得不好,这一阶响得特别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