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噢。既然阿遥不在乎――」
然后,她把手边的遥控器递给我,我接下,打开电源。
顿时,广告热闹的音乐流淌而出,以轻快的节奏告诉我们为女性设计的新车有多么时尚。阿悟瞪圆了眼。而我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妈咪想说什么。
安静的餐桌,是爸爸还受到尊重的象徵。如今规矩被破坏,再也无人斥责。从明天起就算阿悟吵著要看电视,想必也无法再阻止了,爸爸的规矩从此消失,电视的声音越大,爸爸的消失就越明显。
妈咪早就知道一旦打开电视会变成这样。明知如此,既然我不在乎她就不反对。我是笑蛋。在爸爸消失后还能够维持用餐的安静,是妈咪体谅我。现在,妈咪松了一口气……而且说不定在内心某个角落,正在哀怜主动埋葬父亲幻影我。
我强忍想咬住嘴唇的冲动。『我不是不考虑后果就打破规矩。结果会怎样,会多么强烈地让我意识到爸爸如今已不在,这些我都知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在乎,因为我很坚强。』为了让妈咪这么想,我神色平淡地说:「看新闻喔。」然后按下遥控器的按键。
之后,我转到地方新闻的频道。正在播映的是某某幼稚园的小朋友们如何如何的温馨新闻。我呑下掺豆腐渣唬弄人的汉堡排,说:
「那起车祸,好像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发生的。」
「噢。」
「他姓三浦。」
「噢。」
妈咪做出倾听的姿态,是因为她很温柔,不是因为对话题有兴趣。明白这点后,我装出专心看电视的模样。
好新闻之后接著是坏新闻。从与全国新闻比起来似乎色彩较淡的地方新闻,转而报导意外事故与案件。
今天,也有多得令人惊愕的事故发生。
高速公路的追撞车祸,导致包括三岁女童在内的,一家三口惨死。
酒后驾驶撞上电线杆,七十一岁的男性昏迷重伤。
也有火灾的新闻。老公寓起火,据说造成一名孩童死亡。或许是在现场的人持有摄影机,播出了观众提供的火灾影像。燃烧的火焰笼罩整个公寓,也录下不负责任的看热闹人群惊呼「哇好猛」的声音。就在我暗想那都不重要怎么不多报导一点车祸新闻时,妈咪说:
「阿遥。不好意思,看别的新闻好吗?」
「啊?」
我狐疑地看著妈咪,妈咪的视线移向阿悟。
顿时,我大吃一惊。阿悟的样子不对劲。虽说他平日就爱看电视,但现在他两眼异样发光瞪得老大,死盯著电视新闻。
「阿悟,你干嘛?你怎么了?」
连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有点乾涩。
阿悟没回答。他只是目不转睛盯著影像,手里的碗都没放下。
仔细想想,我知道阿悟常看电视,却很少见到正在看电视的阿悟。因为我通常都回自己房间去了。这小子,平时就是这副德性吗?妈咪早就知道吗?
我决定先听妈咪的,于是朝遥控器伸手。正好这时火灾的新闻结束,又变成愉快的花絮新闻。好像是哪里推出名产某某炒面。
「呼――」
阿悟吐出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又开始吃饭。
我朝妈咪投以疑问的眼神。这小子,刚才是不是怪怪的?为什么?但妈咪明明应该注意到我的视线,却避重就轻地说:
「没有报导你们老师的新闻耶。」
「……嗯,对呀。」
我无意识地拿叉子戳已经完全冷掉的汉堡排,如此咕哝。坂牧市的火烧车新闻,好像比某某炒面更没有价值。
「谢谢,我关掉啰。」
说著,我再次拿起遥控器。顿时,阿悟露出与刚才不同的热切,彷佛要强调
「这种机会怎能放过」似地猛然扑过来。
「不要关!接下来轮到我了!」
我可以不理他直接关电视。但之后,就算再说「吃晚餐时不是说好了要关电视」,也只是太过空虚的抵抗。
明快的音乐,告诉我们新的洗洁精多么容易去除污垢。
我成全了阿悟的希望。
我只是双手合十,说声「我吃饱了」。这也是爸爸定下的规矩,这个规矩勉强还没被打破。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微微掀起箭羽图案的窗帘。
有空气流动。我拉开窗帘检查窗子,木框窗子的确开了一条缝。我把手指搭到把手上,但建筑本身偷工减料,如果不把窗子稍微往上抬就关不紧。我以前都没发现。窗户没关紧却不觉得冷,果然是春天到了。
我拂开家居服的下襬,在坐垫坐下。对著矮桌,从书包取出笔记本与自动铅笔。
翻到空白页,我以潦草的字迹做记录。
「常磐樱于五年前烧死」
「水野教授于五年前淹死」
「阿悟创――有人死于报桥。以前住在庚申堂旁」
「妈咪说――阿悟是第一次来这个城镇」
「水野报告 悬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