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我把《常井民间故事考察》夹在身侧。伸出沉重得快要发麻的手。
「我是来选您借给我的书。」
「啊?噢,这样啊。我还在想书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借给你了,我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三浦老师抓抓头,然后接过书本。明明是昨天才刚主动借给我的,居然以为不见了,这也太扯了吧。嘴上说是珍贵的书却随手往桌上一放――
「对了,怎么样?」
他间道。
「呃,那个……」
我迟疑著该怎么说,但老师并没有认真等待我的答覆。他露出一如往常的热切表情――
「老师吓了一跳呢,你居然对「可以未卜先知的小孩』感兴趣。嘿,本地小孩或许视为理所当然已经习惯了,况且那或许已是被人遗忘的民间故事。若真是如此实在令人伤感。你是从外地搬来的,看法应该比较中立客观。你看了多少?」
「嗯……」
我有点难以启齿。
「我看了『阿朝与玉名姬』的故事。」
「嗯。然后呢?」
「对不起。我只看了那个。」
三浦老师的神情失望到令人怀疑「有必要如此吗」的地步!我甚至忍不住很想说「请再借给我几天,我会好好阅读」。但只见老师想了一下,旋即自己振作起来。
「也是,你还要写功课嘛。况且,老师后来才发觉,名称直接提到『玉名姬』的就只有那个故事。虽然其他的故事也有暗示,或稍微提到一下。算了。嗯,那你把书还给我吧。」
「谢谢老师。」
「不客气。」
说完,三浦老师又想埋头做他自己的事了。察觉我还没走,他彷佛遭遇神秘自然现象的小孩,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地说:
「嗯。你怎么了?还有问题?」
「是。算是吧!」
老师看著桌上书写的东西露出沮丧又悲伤的眼神后,把《常井民间故事考察》压在上头挡住它。我好像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三浦老师不适合当教师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老师偶尔还是有。但是。喜怒哀乐这么明显形诸于色的老师,在我过往六年的校园生活中还是第一次碰到。他连人带椅子传向我,神情爽朗地说:
「那你说吧。是什么问题?」
「那个。没有好好把书看完就来问问题或许不太好……但是玉名姬的事,能不能再多告诉我一些?」
三浦老师的反应很慢。只见他沉默,蹙眉,抬起眼镜框,最后忽然露出开朗又充满自信的笑容。
「这样啊。你想知道更多啊。对不起喔越野。老师都没发现你这么好学。嗯,称为好学也怪怪的吧。因为这不列入学校成绩。如果这样也不介意,那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然后老师起身。
「应该说,关于这件事其实老师自己也跟学生没两样,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如果越野你听完之后细细咀嚼,可以成为共同研究者,老师会非常高兴。不过我显然太性急了。那,我们走。」
这句「走吧」也太为难人了。
「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老师楞了一下。
「我觉得有黑板比较好,所以想借用空教室,不可以吗?」
可不可以借空教室,为什么要问我?老师从钥匙盒取出一把钥匙,意气昂扬地大步走去。梨花还在等我,没想到老师居然要换地方认眞教导我。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开口说朋友还在等我,只能万分心虚地跟在三浦老师身后。
说到空教室,这间学校到处都有。因为学生变少了。
老师选的,是和办公室隔了三间的空教室,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前真的很担心他要把我带到哪去。
黑板擦得很乾净,教室里也桌椅俱全。虽然是空教室,看起来却没什么灰尘,令我感到很不可思议。三浦老师站在讲台上,打开粉笔盒满意地说了,声「很好」。
这样简直像补习。幸好没有被同学撞见。万一闹出什么我主动请老师替我补习的流言,肯定会让人以为越野遥是个只知K书的书呆子。万一被发现了……届时,恐怕还是只能加入历史社以社团活动的名义来掩饰吧。想必那样会受害较小。
拟妥善后方针后,我坐在桌前。就算再怎么不适合当老师,毕竟是现役教师。三浦老师拿著粉笔而对我,流畅地打开话匣子。
「那我们就开始吧。首先我想问你,对玉名姬的故事有多少认识?」
如果不是阿悟而是玉名姬的话,我还真不清楚。
「她是常井村的女孩,能够未卜先知,死后也能投胎转世……呃。我创对了吗?
「嗯。还行,虽不中亦不远矣。不过就我个人的看法,与其说她投胎转世,我比较希望称为神明附身、降灵,不是玉名姫死后又诞生另一个玉名姫,而是符合条件的某个女孩被玉名姫――这么讲或许有点难听――借尸还魂。这么说固然是因为无法找到年老的玉名姫,不过那个就先不提了。」
三浦老师立刻在黑板画出长长的横线。
「越野你看的『阿朝与玉名姬』这个故事中,玉名姬知道未来的灾祸与避祸方法。这就是你一开始问的『能够未卜先知的孩子』!对了,你是从哪听说这个故事的?算了。你归纳的故事情节虽然没错,但也疏忽了某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