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悟的房间,包括搬家时在内我一直没进去过。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纯粹只是巧合。所以墙的对面是什么情况,我无从得知。
声音持续得不久。接著传来的,是绝不可能听错的关闭纸门声,如此说来墙的对面可能是壁櫉。阿悟这小鬼,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要放进壁橱才对。
我倒不是特别好奇,但这才想到还得叫阿悟去洗澡。况且,我也想跟他讲几句话。我离开墙边站起来。或许是因为刚泡过热水澡,浑身发热有点头晕。
我来到走廊,站在阿悟的房门前。和我的房间一样,出入口是纸拉门。而且那扇纸门不知多少年没换过纸,整扇门陈旧骯脏,还有很多地方都破了。就算对方是阿悟,我也不好意思突然进房间。我轻敲纸门,噗!响起无力的声音。
「阿悟,你在吧?」
没回音。我再次噗噗噗地敲门。
「我要进去啰。」
「好啊!」
单就准我进去而言,这声音未免太尖锐高亢。不管怎样,我拉开纸门。
阿悟的房间有三坪大,果然如我所猜想的有壁橱。和我房间的格局一样。还没买书桌,所以榻榻米上有小桌和放教科书的书架,另外就是棉被与脱下乱扔的衣服。阿悟端坐在被子旁,一脸无辜地看著我。只是,他不肯跟我对上眼。
「那个,阿悟――」
「什么事?」
「嗯……算了。」
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你快去洗澡吧。」
「嗯。」
他回答得很乖巧。
之后,看得出阿悟的脸上蓦然闪过不安。
「就这样?」
大概是奇怪我怎么还不走。
而我这厢,无法抹去迟疑,老实说,我有话想问阿悟……我想说:「阿悟,你早就知道跌落报桥的那个大学教授的事吗?是因为早就知道,才那么害怕报桥吗?」
但是如果那样问,就等于承认阿悟身上发生了某种事。我讨厌那样。因为眼前的孩子分明只是个八岁稚童,应该只是那又胆小又笨的阿悟。
我虽感迟疑,终于还是间出口,那个问题连我自己都觉得非常迂回。
「喂。我是说如果喔~」
「嗯。」
「那座桥。就是你害怕的,那座很会摇晃的桥。」
「那叫做报桥。」
「我知道啦。」
我勉强按捺想对他恶声恶气的冲动。
「你说过,有人从那里掉下去对吧?」
「嗯。」
阿悟不知别人的苦恼,爽快点头,怒吼几乎从喉头深处冲出,我硬生生憋住。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再次问道:
「所以,如果有人从那里掉下去……你猜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
对这个明显怪异的问题,阿悟没有丝毫困惑地断然回答。
我立刻明白了原因。这小子,根本没听我说话。他的身体僵硬目光游移,满脑子只想著随便怎样都行只要赶快打发我离开就好。
不可思议的是,对于他这种态度,我一点也不生气。虽不至于觉得小心翼翼抬眼窥视我脸色的阿悟很可怜,却不由得放松力气。我知道阿悟有事瞒著我。无论从他的表情或声音,乃至坐的方式都很明显。令我感到不可思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刻意的态度。
在我定睛注视之下,也许是再也耐不住压力,阿悟的视线往旁边飘。他在看壁橱。我知道里面藏了东西。本来不想逼问他藏了什么,但对阿悟而言很不幸的是,这晚我的直觉特别敏锐。
「……对了,你上次说过有小考。」
「我没说!」
我猜对了。
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比他更会撒谎也更会隐瞒。我甚至觉得除了班上女生之外,自己可以轻易骗过任何人。至少当我说谎时,不会把脸撇向一旁加快语速做出那么欲盖弥彰的举动。小学的时候,班上同学私下流传男生在精神年龄的成长比女生晚,如今看来好像是真的。
我走向壁櫉。本以为会被阻挡,但阿悟只是露出想哭的表情,像石头一样僵硬。
如果眞的那么不想让人看到,真的那么想隐瞒,就该更拼命抵抗才对。我把手指搭在纸门把手上,一口气拉开。用力过猛导致纸门撞到柱子,发出令人尴尬的巨响。
壁橱里,空空如也。
眞的是空无一物。上下两层的昏暗空间只有灰尘飘浮,看起来空荡荡。我不认为阿悟平时会把被子搬来搬去收进壁橱。由于新家生活才开始没几天,阿悟的房里甚至没有可以收拾的东西。
背后传来声音。
「我想去洗澡。」
「你想去就去呀。」
「等你走了我再去。」
阿悟刚才的紧张已完全消失,声音非常傲慢。我被看扁了。这小子,掉以轻心地以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