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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一早就是阴天。
开窗便发现空气带有奇怪的气味。是我没闻过的味道,但不知怎地,我就是知道那代表逐渐接近的阴雨。
河堤道路就在眼睛的高度,车斗挂著篷子的卡车,喷出浓黑的废气驶过。记得有一次,爸爸曾告诉我,排出的废气过白或过黑的车子就代表燃料混杂了不纯的物质。我看著黑色废气冉冉升上阴霾的天空。就像笃定会下雨一样笃定地感到,今天将是忧郁的一天。
走出房间时,与阿悟撞个正著。那双随时会哭出来,显然没睡好的通红双眼仰望我。我听见他以细如蚊蚋的声音咕哝:
「早安……」
我置之不理,心知预感之一已立刻成眞。这也算是未卜先知吗?不过,如果为我带来忧郁的只有阿悟,那我把这小鬼一脚踹开就行了。这么一想,心情稍微好转,我撇开脸一边打呵欠一边下楼梯。
另一方面,我也有点担心。
――不是担心声称能预见未来的阿悟发什么神经。阿悟说出奇怪的话时,站在旁边的不只是我。梨花也听见了。
到目前为止,梨花是此地唯一可能成为我朋友的人。她听到阿悟说的那番话不知怎么想。她会相信越野悟能够未卜先知吗?抑或,她觉得阿遥的弟弟是个神经兮兮的撒谎精?或者……她该不会立刻就想去学校当成笑话谈论吧?
毕竟,学校不可能永远是舒适宜人的空间。迟早有谁会被推落到最底层。我并不是怀疑对我流露善意的梨花会突然翻脸不认人。只是,到目前为止,我对她的了解还不足以让我信任她。
不得不这样忧心忡忡,都是阿悟乱讲话害的。当然全部都是阿悟的错。我随便解决早餐便冲上二楼。
不过,我还是得陪阿悟一起上学,直到走过那座会摇晃的桥。这是妈咪的请求,所以没办法。我一边穿制服, 一边越想越火大。
「别忘记带雨伞喔。」
如果妈咪没这么提醒,我甚至连下雨的预感都忘了。
上学的路上我和阿悟没怎么交谈,过了桥剩下我一人,不知不觉好像步伐变得相当快。昨天是直到打预备钟前才抵达学校,今天明明是同样时间出门却早到了将近十分钟。我大步拾级而上, 一路直奔四楼的教室。
从敞开的教室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窗边的梨花 ,她一如往常正与同学快活地聊天。但她一跟我的目光对上,立刻停止聊天走近我。
「早。」
她虽然随和地打招呼,眼神却有点游移。这不能怪她,就算装作若无其事也只会尴尬,索性由我主动拋出话题。
「早。昨天眞辛苦。」
「啊,嗯。」
「结果,那个窃贼怎样了?」
被人从小钢珠店拖出来的小贼,我也瞄到一眼。并不是我想像中那种落魄的模样。只见他身材纤细,穿著缀有许多铆钉的夹克,却一点也不搭调,是个看起来很软弱的男人。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吧。
梨花含糊其词。
「啊,那个啊。」
我沉默,静待她的下文。梨花显然不太想说,但最后还是告诉我了。
「当时聚集的人群中,有人认识窃贼。好像是远亲。所以那个人说,会负责让他好好反省,会长虽然脸色不好看,最后还是让步了……之后我就不太清楚了。」
「警察呢?」
「好像还是没报警。」
互助会的会长一直声称不想闹到上警局。看样子他眞的放过那个窃贼了。基本上,听她刚才的说法好像根本没有人问过皮包被偷的女人有何意见。我暗忖,这样子好吗?但是――
「是吗?哎,这本来就是大人的决定嘛。」
这不是我能置评的事。
「那种事不是经常发生喔。眞的是很少见。」
她语带袒护,令我不禁笑了一下。梨花曾经明确地说过讨厌这个城鎭。但是,她似乎也不希望别人以为这是个经常有宵小横行的危险城鎭。
「我没那样想过。」
「那就好。」
然后梨花说声「那,待会见」就又跑回原来的聊天圈子去了。
剩下我一人,很是错愕。梨花对阿悟眞的毫不介意吗?
我觉得应该不可能,但她没有提到阿悟的确让我松了一口气。
第一堂课是数学。
第二堂是国文。
第三堂是体育。
在接连不断的课程中,我的意识很难集中在课业。无论如何,都忍不住思考阿悟的「预言」是怎么回事。
趁著梨花假装不感兴趣之际,我必须设法对「预言」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接受。为了自卫,我必须先做好准备,以便梨花哪天问起「那是怎么回事」时,可以好好解释。
况且最主要的是,我自己对「预言」那种东西压根儿看不顺眼。
我讨厌算命。靠星座与血型不可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去庙里抽签更是令我深恶痛绝。哪怕抽到上上签,上面写了我的心愿必将实现,在现实中也从来没有兑现过。现在越野悟却能未卜先知?那怎么可能。那根本不该发生。
天气意外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