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直是狗屁不通的道理。”
“我说了,这不是道理,”我说,“是我心情的问题。我不想看到他死,更不希望他以这种方式死去,所以才强词夺理,当然狗屁不通。”
有马先生咬着嘴唇,注视着天花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说:“你刚才不是说,你想阻止天使,却失败了吗?”
“对,失败了。”
“这么说,天使早晚会完成他的工作?”
“我想应该不会。他们约定的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天使还没有动手。那位病人可能是听从了天使的吩咐,装出比实际病情更严重的样子,以防暴毙时引起过多的怀疑。但他假装病情恶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护士们也渐渐开始怀疑。既然那位病人和天使约定的日期早就过了,如果天使现在下手,反而会启人疑窦。””但是,他还是可能择日下手啊。”
“应该不会。”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我也不知道。比方说,有人也许会打匿名电话向警方报警。”
“哦?”
“那个匿名电话会说,有医生在病人授意下杀人,请你们调查一下最近暴毙的病人。虽然没有自报姓名,但警方查了电话号码后,也许会发现是从医院入事主任办公室打来的。不是公用电话,也不是医院内的其他电话,偏偏是人事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即使不是他本人,也很可能是医院内部的人打的。因此,警方或许会认为,可信度并不是等于零。”
“即使警方这么认为,”有马先生想了一下说道,“天使应该也不会草率地留下很容易被查到的证据。”
“我不认为他草率,”我表示同意,“他应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
“虽然不知道警方会直接展开调查,还是悄悄地进行,但无论是哪种方式,天使应该都会察觉到。他是个很小心的人嘛。所以他不会贸然采取行动。我相信他在接下来的半年里都不会动手,因为他很谨慎。”
有马先生哑口无言,但还是试图反驳。“警方会因为一个告密电话就展开调查吗?”
“听说有个出入这家医院的业务员最近经常在医院停车场看到可疑车辆。那人不经意地向车内张望,发现里面总有两三个男人拿着大大的无线对讲机,简直就和便衣警察没什么两样。那人把这件事告诉了人事部的每一位行政人员。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也可能只是这个业务员看走眼了。但是,这些话很可能会传进天使的耳朵里。这么一来,即使他想采取行动也动弹不得了,因为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即使听我说完了这番话,有马先生仍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天花板。我静静地等待着。归根究底,这是有马先生的问题,我只能等。如果等不到我所要的结果,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有马先生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好像仰望着天花板死了一样,而夕阳就像为死人化妆般染红了他的脸。正当我准备放弃时,他脸上有了表情,微微颤动的脸颊慢慢挤出一个苦笑。这不同于刚才的笑容,虽然是苦笑,却是我熟悉的笑容。
“看来,你赢了。”有马先生说。
“什么?”我问。
“没事,一个病人的自言自语而已。”有马先生坐了起来,叹了长长、长长的一口气,”可不可以稍微开一下窗户?”
我迟疑了一下。“今天很冷。”
“我想冷静一下。”
“风很大。”
“没关系。”
“你真的不会跳楼吗?”
“我不会垂死挣扎。”
有马先生一脸怅然地笑了笑。我走过去,打开窗户。吹进来的风一如想象,但没有更冷。我站在窗边吹了一阵风。冷风令我和外部世界之间的界线更明确。
“你这个人,”有马先生看着窗外,小声说,“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对啊,”我点点头,“因为我活着。”
“是吗?”有马先生点点头,露出微笑,“我也会改变吗?”
“没问题,”我点点头,“因为你还活着。”
“还活着。”他点点头,“对啊,还活着。”
“很不凑巧。”我笑着补充说。
“对,很不凑巧地还活着。”有马先生又笑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讲。””在临死的那一刻,你觉得你会想什么?”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我笑着,“反正,临死的时候就知道了。”
有马先生愣愣地看着我,随即哧哧地笑起来,用力点头。我好久没听到他的笑声了。
“这倒是,”有马先生频频点头,“这倒是。”
楼下的中庭里,树木的叶子快掉光了,真正的冬天即将来临。冬去春来,有马先生也将在季节轮转中离开人世。即使他走了,夏天仍然会来临,接着夏去秋来。在周而复始的季节中,有朝一日我也会离开。终有一天,不再有走向死亡的人,只有活在当下的人们。
“啊!“看到两个人影穿过中庭,我叫了起来。
“嗯?”
“你太太,另一个应该是你儿子吧?他真的很可爱,很像你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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