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都没有应答。我缩起手,正准备再度敲门,才听到有马先生的声音。
“请进。”
我拉开门。特别病房内有一位女访客,大约四十多岁,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坐在床角的有马先生促膝相谈。她的五官虽然很漂亮,但透出一种生活的沧桑。衣服看起来很昂贵,却有点旧了。
两个人之间仍然残留着交谈时的气氛,感觉不像是什么愉快的内容。
“啊,对不起,我等一下再来。”
“不,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女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帮我按住门。
“谢谢。“我说。她向我轻轻点头,又瞥了有马先生一眼。他始终低着头,并没有回应她哀怨的视线。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我将推车推入后,就走了出去。
“对不起,我好像打扰你们了。”
听到我的话,有马先生抬起头。“不,没关系。”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好像想说明那个女人的事,但又改变了主意。有马先生曾经说,如果出院,没有人会照顾他,所以刚才的女人应该不是他太太。但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适当的关系。
我用除尘纸拖把粘起头发和棉屑,再用拧得很干的拖把擦地。
“对了,”我觉得默默做事很尴尬,便边干活边说,“我会在月底辞掉这个工作,谢谢你的照顾。”
茫然地看着拖把前方的有马先生抬起头。”是吗?彼此彼此,是你照顾我。不过,怎么忽然想到辞职?”
“因为我要写论文。”
“哦?”
“我凑热闹参加了大学主办的交换留学生考试,没想到竟然考取了。明年,我就要去留学了。在那之前,要把论文交给国外的大学。””是吗?恭喜你。”
擦完地,我环视房间,发现没有其他事可做,便准备离开病房,却不想让有马先生和沉默一起关在这里。
“要不要透透气?”我随口问道。
“哦,好啊。“有马先生点点头。我打开一点窗户,吹进来的风比想象的更冷。
“天气转凉了。”
风也吹到有马先生身上。他喃喃自语,看着窗外。中庭的树木上,失去夏日青绿的树叶开始掉落。头顶的天空很晴朗,远方则飘着乌云,风可能是从那里吹过来的。
“现在还不知道。“有马先生忽然说道。
“什么?”
“临死前,自已到底会想什么。“有马先生说着,微微偏了偏头,“嗯,到底该想什么呢?”
“对啊。“我点点头。
一群比麻雀更大的鸟从医院大楼旁飞过,好像是白头翁。
“真想再活得久一点。会不会这么想?”
“你真年轻。“有马先生羡慕地说着,露出微笑。我觉得好像被调侃了,不禁低下头。”这样很好啊。”他似乎在安慰我,“如果我在你这个年纪被人这么问,一定也会这么答。不,即使是现在,也应该这么回答。”
一阵强风吹来,我关上了窗户,又环视房间一遍,真的无事可做。我的视线最后落在有马先生身上。他依然望着窗外,像在等我和他说话,又像在等我离开,更像完全不介意我的存在。”还有其他需要吗?”我问道。
有马先生的目光移到我身上。“不,没事。希望你可以写出一篇好论文。”
“谢谢。”
似乎是第三种可能。我推着推车,离开了特别病房。
我勉强喝了四分之一的咖啡,加了三小盒奶精、四包砂糖,有时候会加五包。这么一来,就可以将根本难以入口的美式咖啡,变成失去原本味道的越南咖啡。我坐在咖啡屋内,喝着自制的越南咖啡,捧着教科书,翻着英英字典。那两篇必交的论文,我打算在今年内完成一篇。
“你在用功吗?”
我抬头一看,发现森野站在身后。明明是向我打招呼,她却把头偏到一旁。
“对啊。你来工作吗?”
我以为那里有她认识的人,便顺着森野的视线望去:一个穿着住院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他太太的女入,以及一个小男孩——就是曾经在中庭用小石头砸空罐子的那个。他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或许是为罐子明明倒了父亲却还没出院感到不满。
“对啊,去医学部和人事部串门子,打点打点,反正有很多事啦。”
那一家三口并没有发现森野,森野对他们也不太感兴趣。她斜着身子,在我前面坐了下来,拿着装了红茶的纸杯,看着厨房的欧巴桑。
“怎么了?”我问。
“怎么了?”
森野鹦鹉学舌般地应了一句,总算转头瞪了我片刻,心灰意冷地摇摇头。
“什么嘛?“我合起字典问。
“没事。“森野把头扭到一旁。
我再度低头看课本,翻英英字典。森野不悦地开了口:“我听伯母说了。”
“什么事?”我抬起头问道。
“听说你要去留学?”
“对,明年夏天,反正还早。我凑热闹去参加了大学主办的交换留学生考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