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虽然不愿意承认,虽然直到这个地步才开始想这种事实在很厚脸皮,但事实上,我正渐渐开始对孤独难以承受。
这一定是因为未能好好地与母亲道别吧。
时间经过越久,母亲已经彻底消失的事实就显得越发沉重。
不得不承认,尽管母亲是个懦弱渺小,无药可救的人,但对自己来说,她依然是意义深重的存在。
事已至此,我不会说自己其实很爱她,很珍惜她之类假惺惺的话。但至少,她是生育我、抚养我的人,仅凭这一点,她就已经拥有了足够庞大的意义。母亲是我生命当中绝对无法分割的一部分——所以失去了她,让我难以遏制地感到悲伤,难过,痛苦,几乎就要发出阵阵的呜咽。
过去的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乘车逃难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是孤独的。
但完全不是那样,因为母亲始终就在我的身边,还有会到家里来和我见面的队友。多亏了她们,我当时才能够安享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因为实际上并不孤独,才有胆量坚信自己的强大。
但是……现在我真的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真正的孤独当中,根本无法熬过接下来的四天。
也许我可以去找个避难者们的聚集所,或者回到居住的地方,说不定还有认识的人留在那里……不行,继父可能也会产生同样的想法,万一碰上就糟了。那么刚刚发出信号的广播电台如何?至少那里肯定会有人。
我翻开报纸浏览了一下广播节目单,但理所当然,上面并未注明各个电台的地址。如果有手机,就可以轻松查到了吧。但不幸的是,我根本没有那类东西,是个落后时代的初中生。
虽然没有手机很不方便,也多多少少因此而交不到关系亲密的朋友……但我实在没办法提出想要手机的要求。如果拜托母亲,那一定会传入继父耳中。而我不想在任何事情上欠他的人情,不能在他面前暴露任何的弱点。一旦他对我稍稍看低一眼,恐怕都会招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区区一步——只因为那一瞬间的退缩,我立刻就彻底失去了与他对抗的勇气。
我丢掉了派不上用场的报纸,重新在长椅上抱住了膝盖。习惯性地挠了挠眼罩,但丝毫未能缓解内心的不安。于是只好将额头垫在膝盖上,细细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是,脑子却一点也不听使唤,而且由于疲劳,睡意不短涌起,意识渐渐迷蒙……
——沙啦。
不知不觉陷入了浅眠的我,却因一阵微弱的声响而清醒了过来。
「…………?」
我连忙抬起头环视四周,却没看到半个人。就在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的时候,却又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像是以一定节奏踩踏碎石发出的声音……莫非是脚步声?
心脏开始越跳越快,浑身冷汗直冒。
——嘎啦。
接着是小石子互相碰撞的声音。绝对不是错觉——声音是从铁道的方向传过来的!
脑中不由得浮现出继父的脸。
我全身汗毛直立,猛地站起身来,结果发出了「咣当」的一声巨响,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但与此同时,铁路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声音。
「咦——!?哇……!」
是一声短暂的哀鸣,以及某种东西摔倒的声音。那声哀鸣的音调很高,清楚地回响在空旷的站台里,听起来像是年轻女性的声音。我原本担心对方是继父,现在发现不是男人,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满腹狐疑地收紧了眉头。
我小心翼翼地凑近站台边缘,踏过凹凸不齐的黄线,然后朝着铁路的方向望去。
「…………」
眼前浮现的光景令我困惑不已。
在两条铁轨中间,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孩子正趴在地上。身上穿的是那种下摆很长的白大衣,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很结实的手提皮箱。
看情况,她应该是被枕木绊倒了吧。但更大的问题是,为什么会有女孩子出现在铁轨中央?
「……你没事吧?」
总之,对方似乎并不是什么需要提防的人,所以虽然略有犹豫,我还是选择了向她搭话。
于是,她用手撑着枕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看上去尺寸略大的白大衣下面,穿的是一身水手服。
这个穿着搭配真的有点奇怪,就像是在理科实验课上偷偷跑出来的一样。但在这样的状况下,应该没有还在继续上课的学校才对。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没有多少可以穿的便装呢?
我的衣柜里放的都是穿了好多年的室内装,实在没办法穿出去见人,所以逃难的时候,可以选择的衣服就只有学校冬季和夏季的两套制服。
「呜呜……」
那个女孩子显得有些痛苦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并且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好像还没注意到站在站台上的我。
「啊,我在这里……」
我又叫了一声,她这才朝我这边抬起了头。她的瞳孔泛着微微的绿色,看上去颇有神秘感,容貌娇柔可爱,五官有如人偶一般精致而端正。虽然是一头黑发,但有可能并不是日本人。照这么说,或许她根本听不懂我讲的话?
我本打算用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