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肆意宣泄着炽烈的感情。
就这样,在空无一人的街区里不停狂奔,直到呼吸困难,眼前模糊,也依然无法停下脚步。
我为什么要继续逃跑?难道那家伙真会追上来吗?
在因缺氧而麻痹的大脑当中,各种疑问都在左右盘旋。
根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母亲因继父的殴打而身负重伤,因为母亲已经彻底消失了。
即使能够证明是继父的所作所为,在公安机关已经完全瘫痪的状况下,也没有任何意义。在这个一切都即将迎来终结的世界里,哪还有人会来管什么法律和犯罪呢。
所以,他也根本不需要封住我的口。但是,即使如此……
——他或许会来追我。
即使不合逻辑,即使没有道理,我的本能依然在不断发出警报,告诉我必须赶快逃跑。
就和那天晚上,担心隔扇会被撬开时感受到的恐惧一样。我并不知道隔扇对面的人究竟是不是继父,也不知道对方是出于怎样理由而试图进入房间。
但当时的我无比确信,平生最大的威胁已经逼近到了身边。现在驱使我继续逃跑的,也正是和当时同样的预感。
然而,人不可能永远奔跑下去。
虽然在出院后我依然保持着每天慢跑的习惯,但全速奔跑完全是另一回事,区区几分钟就足以耗尽所有体力。感觉远处像是传来了引擎的声音,我连忙朝身后望去。
路的远端被雾气笼罩,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如果继父真的开车过来的话,一定早就能追到这里。
后知后觉的我,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
汗水沿着额头滚落,在柏油路面上留下了几颗黑色的斑点。
比起盲目地乱跑,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更好,至少也该离大路远一点才行。
但路边所有的店铺都关着卷帘门,如果店家在避难时还有闲暇这么做,那么普通的民家和楼房肯定也都锁了门。正当我开始犹豫是否该破窗而入时,却注意到了视线彼端沿着大路架设的高架桥。建筑物对面的牌子上似乎写着车站的名字,或许是这一带的地名吧。但都是十分复杂的汉字,不知该怎样念。
我正好也不太愿意破坏别人家的房子,所以就抬起如同灌了铅一般的双脚,朝着车站走去。
拐过街角,沿着路旁开了许多餐饮店的坡道稍稍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就抵达了空空如也的车站。站务室和售票处都关上了卷帘门,自动检票口的方向指示灯以及电子告示板也都没有被点亮。
在停止工作的自动检票口对面,是一团团从室外侵入站内的白色雾气。
我从站务室旁边走进了车站内侧,接着找到了通往站台的楼梯。
「——!?」
但是,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猛地踩了个空,险些摔倒时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撑住了身子。由于左眼看不见东西,无法准确掌握距离感,所以经常会在上下第一级台阶时发生这种情况。
人多的时候总是会搞得很难为情,但所幸这次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倒不如说因为突然被吓了这一跳,反而令我变得冷静了一些。
我抬起手挠了挠眼罩,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抓着扶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楼梯。雾气的密度较高,大多都堆积在楼下,所以越是向上走,视野就越为清晰,同时寒气也随之收敛,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在爬上高架桥,进入站台的那一瞬间,一缕含着湿气的风拂过了脸颊。我看了一眼楼梯旁边的线路图,果然左右相隔的都是陌生的站名。但是沿着线路一直循向前方,就发现线路名在中途发生了变化,最终连接到了我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茨城県附近。再结合乘车时路上看到的指示牌,就可以判断出这里大概是群马县最南端——与埼玉县之间的边界附近。
站台上有一间小型的贩卖店,以及被玻璃窗覆盖的等候室。我本想躲到等候室里,但稍微想了想,最终还是坐在了室外的椅子上。
还是坐在能听到周围动静的地方更好,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一旦有汽车引擎的声音传来,我在这里就可以立刻察觉。
在将身体贴在靠背上的瞬间,疲劳感顿时袭遍了全身。
脚底完全使不出力气,衣服也被汗水浸透,感觉很不舒服。我伸直了双腿,抬头望着站台的天花板。
房梁上连一只鸽子都看不到,说起来,好像起雾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任何鸟类。恼人的蝉鸣也早就在八月结束的时候戛然而止。
在以这个姿势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后悔之情也渐渐地在心中扩散开来。
不仅没有将他打倒,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跑掉了……简直是丢人现眼。
难道我只能继续怀着对他的恐惧,躲躲藏藏直到最后一刻吗。
回想起母亲对我的最后一声呼唤,我不禁摇了摇头。绝对不行,怎么能接受如此糟糕的结局呢。
但既然如此……难道我应该回去吗?
光是想想,我就又开始浑身发抖,继而蜷缩在椅子上抱住膝盖,咬紧了牙关。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落在椅子旁边的报纸。为了转换心情,我伸手将它捡了起来。
纸面有些潮湿,到处都皱皱巴巴的。日期是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