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尔会梦见被熊攻击的梦,不用想也知道是受到什么的影响。场景大多是在山里面,不过因为对手是熊,所以这也算是无可挑剔的地点。话虽如此,那里不仅树木稀疏,树上也没长什么树叶。都只是一些极为细瘦的矮树竖立着,让人忍不住觉得那该不会是受到酸雨或昆虫的危害吧。脚下不知为何,像河滩一样铺满了石头,看不见土地,这真的是山里面吗?
与我对峙的是只个头很大的熊,唯有头部特别小,无论我再怎么凝神细视,都无法掌握脸部的细节。恐怕是因为在现实世界里,我从未一直盯着熊脸观察过,所以无法重现吧。有绝大多数的机率,我都是被那只熊追着跑。
从这里开始,景色或场面经常变得断断续续,但我逃亡的地点都不太一样。有时在街上到处乱跑,也有在国中教室的桌椅间不断穿梭逃逸的场面。仿佛是将记忆的碎片当作车票,像换乘一样地逃跑着。
内容完全不同的梦就那样不断持续,很多时候也不是什么熊,偶尔也有老实的家伙照样过来追我。那种时候,我也无法做什么太大的抵抗,而是注定被摆荡回一开始对峙的那个寂寥山景,接受被追杀的命运。我的拳头明明连打中熊都不可能了,但却穿过它粗大的手臂,漂亮地击中它的脸,演出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但最后还是精疲力竭地,受到熊的欺凌。
那种时候,无论什么地方被咬被刺,痛的一定都是背后的肩胛骨附近,刚好就是被那只狗啃咬的部位。因为受到动物攻击所导致的疼痛,我知道的只有那个吧。因为只有背后有被獠牙扎进去的经验,痛觉会集中在那边也没办法。
做这种梦的时候,醒来我通常都会觉得脑袋紧绷得像是连睡都没有睡一样。日期更换却没有执行重置,我毫不清爽地醒来,而这当中背部还在颤抖,腋边也有寒气灌入,我忍不住低声呢喃着:「好冷……」用手把被推开的棉被拉过来,逃进那里面。
棉被里,冰冷的身体再度暖和起来,那温度的转变引诱着睡意,我渐渐闭上了双眼。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再一次沉入幸福地打盹当中。
「起床了!」
原本应该是那样的,但我却连同棉被一起被犀利地踹上来。快睡着之前受到攻击,让我半梦半醒的眼珠游移,甚至连记忆都被消除了一半,分不清前后地跳着醒来。一起来就看到已完全习惯穿着运动服,把头发绑上去的她,环抱着手臂矗立在那边。
就是那样,这是个比往年还不安宁一点的冬天。
「呼哈,呼……呼……」
「你下巴抬起来了,你看,收进去收进去!」
她吐着白色的气息,肌肤泛红地跑在前面。好像非常得意的样子。
过完新历年,到了一月中。这一个礼拜刚好夹在寒假跟下学期期末考中间,她说想跑步,于是我决定陪她晨跑看看,但不知不觉地竟已变成这样了,令我震惊不已。配合她跑步的节奏到街上去,结果腹侧疼痛。
我无法适应她的跑速,有点想吐。
拿手臂受伤当理由,这段时间都偷懒没跑步的结果,就是立场完全翻转。她早了一二步抵达公寓前面,我奋力跑向她身边,气息微弱地上气不接下气,连耳朵都热起来了。
「好,辛苦你了……怎么觉得,赢过你的感觉真好。」
她呼吸已先一步稳定下来,一脸事不关己的拿着宝特瓶就口而喝。原本因为驼背而蜷缩的身体伸展开来,看起来好像大了一号。
我移开原本撑在膝盖上的手,接下她递过来的宝特瓶。
「没咳咳你咳咳咳咳……」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离我完全恢复还为时尚早。我大大地呛了一下,背又弯了起来。
「怎么觉得,你看起来好像变小了。」
她俯视着我这么说着。是反过来了吧,我指出这一点:
「是你变大了啦。」
「也许是吧。」
她似乎很得意地伸展着身体。从正面一直盯着她那模样看,我发现——胸部也长大了吗?这种性骚扰还是控制一下。
在呛咳的期间,我基本上也还是保持警戒,留意周围是不是有行迹可疑的动物。就目前来看,自从秋天被狗攻击以来,就没有在外面走着被动物袭击的情况。当然,也没有看到有熊出现在街上的新闻。时光旅行可没那么容易,来亨说的也许是真的。否则,刺客应该会一波接着一波跑来。如此,世界观就会变成这样:街上成了动物王国,狮子在吉野家前面昂首阔步也不奇怪了。
不过,未来人好像是秘密主义者,所以也没那么容易现身行动。
「空手道怎样?变强了吗?」
我试着问她。也许是因为我很少提到那个话题,她显得有点动摇。
因为关键时刻可能需要她的保护,所以我想先知道她的程度怎样。话虽如此,但空手道的技术,实际上哪一个有多厉害,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下压踢之类的你使得出来吗?」
「不知道……虽然我的脚是可以抬很高了。」
说着,她直接展示。以左脚为轴心将右脚高高地、柔软地抬上来。慢慢往上抬的右脚指尖,几乎快要抵住她的额头了。
以前她连把脚抬到腹部以上都做不到了,这真是显著的成长。原以为她跟蟆目只会在那边吱吱喳喳的,没想到出乎预料地好像有认真的在锻炼。也是啦,我跑步完全输给她,回顾现状之后我就可以接受了。
在稍事休息的期间,因汗水而完全湿透的背后就像要结冻一样逐渐变冷。我不想一直盯着呼出的白色雾气,便跟她一起窝进了房间里。房间的墙边有被她踢飞的棉被,白色的鸡像是埋在那里面一样混杂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