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了一个梦。
漂荡在一切都暧昧不清、沉睡中的海底,我眺望着不存于记忆中的光景。
「阿悠,等一下啦!」
「你太慢了,深月!」
年幼的我与深月一同走上坡道。
可是深月不会叫我「阿悠」。
所以这一定是我的脑袋擅自创造的幻想。
只是一场梦。
「走那么快,小心还没到展望台就没力了喔。」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我回过头一看,只见有四个大人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其中两人大概是爸爸妈妈,剩下两人……我好像有看过,但是想不起来。
「没关系啦,这没什么!」
我逞强地再加快速度,往坡道上方奔跑。
「阿悠,别抛下我啦!」
深月可怜兮兮地叫着,拼命地跟上来。
就这样,我们抛下大人们,到达坡顶的展望台。
我们两人都气喘吁吁,从额头上渗出大粒的汗珠。
展望台四下无人,只有蝉声吵杂喧闹着。
「真惊人……大楼变得好小喔。」
我看着围栏另一头开阔的景色,不禁发出欢呼。
「看得到我们的家吗?」
深月也露出兴奋的眼神,找寻我们的家。
「应该在那附近吧?你看,那是商店街的遮雨棚。」
「欸……在哪里?我看不到啦!」
我靠着她的肩,指向远方,我与深月两人将我们城镇的形状刻印在眼底和心中。
深月看起来心情很好。见到她耀眼的笑容,年幼的我问她是否遇到什么好事。
「对啊,因为今天我跟上阿悠了嘛!平常总是被你抛在后面,我可是很伤心的喔?」
「那是因为深月太迟钝了吧。」
「我才不迟钝,今天终于追上了呀,今后我要和阿悠一直在一起!」
深月这么说完,双手抱住我的手臂。
「别、别这样啦,很热耶。什么一直在一起,绝对不可能啦!」
「怎么不可能,只要我们结婚,就算变成老公公老婆婆,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深月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
「你在说什么呀?你不知道小孩子不能结婚吗?」
「我知道呀,所以在成为大人之前,我就先忍耐当个未婚妻。」
听到她光明正大地这么宣言,我惊讶得愣住了,这时深月无声无息地把脸靠过来。
柔软的嘴唇轻触。
「什……」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婚约的亲吻喔,阿悠。」
深月脸颊泛红,露出微笑。
然后世界染成白色。
刚才眺望到的景色逐渐远离。
——啊啊,我怎么作这种梦。
我的记忆中没有这样的回忆。那么,这就是我的愿望所创造出的梦境。
然而……那明明是个令人难为情、只能当成笑话的梦……为什么我的胸口会这么痛呢?
为何我悲伤得想要大吼大叫呢?
我将手伸向逐渐远去的梦中景色。
但是却触碰不到。
再也无法触碰到。
就连作了什么梦,我也记不起来了。
——我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即使问了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回答我。
即使寻找也找不到答案。
只知道那是非常重要的事物,只有这一点是千真万确。
——大概为时已晚了吧。
我承受不住剧烈的丧失感,转身背对自己的梦境。
接着我从睡眠的海中浮起。
然后……甚至连「已经失去」这件事都忘记,我睁开了双眼。
「你终于起来了,哥哥。」
深月坐在床的边缘,俯视着下方的我。夕阳从窗户射入,将房间染成一片红。
「……深月?」
听到我呼唤她的名字,妹妹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知道昨天的战斗让哥哥很累,但是贪睡也该有个限度喔?都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