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达死的谣言的时候,还是无法全盘接受。
但听到这话,心里感到沉重是确实的。
因为对于少年来说,白鳞之龙是无可替代的朋友。
当然龙不说话,对于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
然而,对于少年来说,龙是爬上后背晒太阳也不会被责罚,潜入腹部寻求阴凉也一动不动,只是在那里矗立的所在,是比少年在年幼的时候就因为疫病去世的父亲更加无可动摇的东西,在心底牢牢扎根。
昔日跟他一起爬上龙背,跟他一起竞逐的弟弟,也因为感冒的折磨下去世了。龙从少年年幼还无法用弓箭狩猎壁蛇起,不胖也不瘦,只是将巨体横陈在草原上,岁月逡巡之中只是一点点向西爬去。
和龙的白色相比,从龙背眺望的帐篷的茶色,风中猎猎,风暴来临之时似乎马上就要被吹到天上一般,从数十个帐篷之中,找到少年血族所居住的帐篷之时,心里更加涌上不安。想到自己就在那下面饮食起居,要说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每当夏至的祭典到来之时,坐在龙背上的族长所叙述的故事,对于一般年轻人来说早已是听厌,但少年却每每都像第一次倾听一样眼神发光。
——那遥远的人,我们的祖先。被旅行所凭依。出生在池边的人,出生在河边的人,出生在深山的人,都进行着旅行。而即使旅人们聚集一起堆积石块,建设出巨大的村子,他/她们还是向往远方的土地,被灵魂催促着尽快的,向着尽可能远的地方前行。
而对于人来说要去满足这样的愿望是有极限的。
所以昔日的人,驯服饲养了众多可以疾驰的生物。接着比光走的更快的龙的力量,瞬间在遥远的天地间穿行。不仅是龙,天空中飞舞的巨鹰,水中游走的龟,飞翔于天空的麒麟甚至也被他/她们操纵,向着彼方迈进。
然而,舍弃上天给予之所,前去异邦的人类,终于招致神的愤怒。那些被驯养的动物,都被加之诅咒。一下子年岁增长,龙还有巨鹰还有龟还有麒麟,都被变成比人类走的还要慢的生物。
害怕再次触动神怒的人们,选择了在所生之地生活,死去。石柱毁去,巨大的村落归为尘土。
在这之中,我们祖父的祖父的再上面的祖父,九百代以前的祖父,选择了不留在一个地方。在慢慢前行的龙的身边生活,等待着神灵终有一天原谅人类,龙的诅咒得以解除的那一天的到来。龙前行的道路即是我们前行的道路。
我们成为了守龙人。
在神灵下达大赦,龙再次取回比光更快的行脚之时,那个时候,我们将和龙一起到达被祝福之地吧。
……对于少年来说,分不清这个故事哪些是童话,哪些又是真实。
然而,确定无疑的是,他们祖先的祖先,过着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
证据是有的。
龙的侧腹部,隔着规整的空隙,描绘着数个四角形的图案。其上描绘着古代人的身姿,将昔日不可思议的文物向后世传达。
看着手腕上奇怪纹样的手环的人,用手指去抚摸祭祀用具一样小小板子的人。
他/她们所穿的衣服,比少年部族所穿的更加鲜艳。如龙鳞一样刺眼的纯白和蓝色。村中那些喜欢用花草的汁液绘画的异人,也都在谈论着要碾碎哪种花才能得到那么美丽的颜色。
根据老人们所说,画是古代的人们得到魔术之力画出的。据说是随着时间姿态会慢慢变化。而确实,少年亲眼见到,之前画里面本应该是闭眼的男性,漫长的岁月之后不知何时就变成了闭眼的状态。
在那些美丽的绘画之中,有一副少年特别喜爱。
里面虽然也有描绘数个古代人,眼前描绘的,是从凳子上欲要站起一样的少女。同样穿着蓝白的衣服。
像是等不及什么一样。鸢色的瞳孔浮现出期待的神色。
每当来到这幅画前少年都会心跳加速,最后反而转开了视线。
理由,不仅是因为画中少女的魅力。
而是因为,她和少年年幼时候所遇见,别离的少女一模一样。
◇◇◇
第一次去见那个新干线,是在修学旅行三天之后,正好学校是让我们待在家里,就在叔父所驾驶的车的摇晃中,经过混杂的高速路和一般路,用了八个小时前往而去。
“速希也辛苦了吧。别太难过了。”
这个短途旅行中重复无数遍的叔父的话,此时也有点腻了。坐在后座的我和坐在驾驶席的叔父之间的距离,比目及所见要大得多。只在亲戚集会见过两三次面的叔父,突然给父亲打电话那时候开始,我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叔父,是将艺人的绯闻,运动员的暴行,宗教团体的正统之争,黑帮的抗争之类让人不快的内容汇集一堂再以极为艳丽的封面装饰的某杂志的编辑,而我出于高校生的洁癖,平常对于这样的叔父是从心底敬而远之的。但当然了我也是有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出口的分别的高中生。
“……该怎么说呢,在难过之前,其实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的时候,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我正从自己没去的修学旅行的实况交织的LINE暂时离开,在看推特的热搜。
看到热搜上一排“新干线”“望号”“事故”“信号中断”等等关键词的时候吓了一跳,又看到附近的居民的推特说“新干线停车了,有一小时都没动”,赶忙又确认了班级LINE的群聊。而终于翻下那雪崩一般的发言看到有约一个小时没动静之后,先是打开了电视。然而,之后也没获得什么新消息。新干线停车,人被关在里面,然后——关于新闻中放送的理解不能的语言,直到以最快速度感到新干线的这个瞬间,还是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