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动荡。
“请抬起头。”
低头的实继所看到的,是关上盒盖,用双手推向这边的她。
“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让我消失,想让那个人回来的话,我会放弃的。”
“那个时候,就请对我说“去死”把枪递给我。”
用哭肿来了双眼,她拼命呈现出微笑。这是挑衅,是觉悟。这是被化学物质的蹂躏下对任何人的攻击都不允许的脑的,连对实继生恨都不可能的脑的,最大限度的抵抗。实继,已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即使是存在被否定的第二天早上,美亚羽对于实继的爱意也没有改变。
不若说,比迄今为止要更加爱慕实继起来。不断找实继搭话。读的书,喜欢的音乐,以前的家族。神冴的兄弟。那个和弥简直让人目瞪口呆一般,整天到晚想要找实继说话。指责不该把我带出去。我和实继去看电影。就像得了不治之症,被宣告余命不多的人一样。就像想要把和思念的人的时光,尽量烙印在心里的人一样。这,成了她活着的方式。
而实继则为不能爱她的自己而苦恼。第一次认识到对造物的爱情如此不能接受的自己,感到懊悔。夜里数次惊醒的频率增多了。变得睡眠不足,经常不时在书房的桌子和移动的车内睡着。
所以,天启的来临,也是他在担任理事的医院的沙发上躺着的时候。翻身的时候,后背感到坚硬的触感,接着看到有突起一样的东西滚在那里。仔细看过去,看出是WK的扳机加工的东西,结婚戒指一样的感觉,植入结婚者随身携带这个也不算是罕见。
这个时候,灵感突然就造访了。——神冴美亚羽,通过植入手术而永远的爱着神冴实继。神冴实继不爱大脑被操作从而爱着自己的神冴美亚羽。神冴美亚羽恳求不要再给自己施与植入的手术。
这样看来,不是挺简单的吗。
从这三个条件导出的解答就是——“神冴实继爱上她不就好了。”
我给身在研究大楼,走路还不要五分钟就可以碰面的医师发出了联络。
为了调查。给“神冴实继”的大脑扫描,设计植入,再到治疗为止要花多少时间的调查。为了,改变自己的大脑。
这就是我如何爱上她的始末。
“昨天开始,就很认真的在写什么东西嘛?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在写什么吗?”
我转头望向自己推着轮椅,打开书房的门进来的美亚羽。如朝露般清新,让人心地舒适的声音。
“在用尽自己所能的语言,描述我是如何爱上你的。”
微微一笑,她的脸颊稍稍染上了红晕,双手按住脸似乎要遮住一样的动作,虽然有点过,但正因为如此那么的可爱。
为什么,过去的自己没有喜欢上美亚羽呢,像这样以文章的形式回顾自己当时的心情来看,顿觉有些不可思议。以前自己经过和昔日的北条美亚羽相比会觉得违和的,现在的美亚羽种种的表现——灿烂的笑颜,如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瞳孔,让人想起小鸟婉转的声音,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是她的好。以前的自己是盲目的。对于这么让人怜爱的女性居然无法动心。
是了,之所以以第三人称书写这个规格书,也是因为我无论如何无法理解。无法理解那个过去也使用这个大脑,思虑懊悔,直到最后也不愿意去承认这个美亚羽的叫神冴实继的人,无法理解将接力棒交给我,将一切毫无保留都投出的男人。
被囚禁的人,不是北条美亚羽,而是神冴实继。一个无法从正面接受由植入而生出的爱,可悲的非合理主义者。
他直到在将自己大脑改造的,能够喜欢美亚羽的植入射入之前最后一刻,还在逡巡,犹豫不前,对喜欢上现在并不喜欢的人抱有恐惧,手放在扳机上五分钟之久,最后的按下,也不过是对烦恼一事太过疲倦。……所以,以前的神冴实继,只是个伪善者。挥动根据不明的伦理观,欲要将善恶和好恶正当化,不知爱人的,坏了的人。
抱着美亚羽,手指抚摸发丝。感受着她体温的上升。如果现在胸中的温热,不是真实的爱的话,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爱这种东西吗。
可爱的,亲爱的,虽然没说出口,但我向美亚羽加诸的真实的语言,即是此。而美亚羽,也有着同样的念想。
就这样,神冴实继,和北条美亚羽——本来丝毫不爱对方的两人,变得相思相爱,幸福的一起生活。
我们俩,现在,非常幸福——非常。
◇◇◇
——你读完数据打出的最后的文字。
难以呼吸下肺腑沉重。胸中的鼓动无法抑制。你甚至害怕,那心跳声是不是都要被外面偷听去。重压在你心中的,是冷到极致的空虚。读完的疲劳让大脑晕眩。现在就回到床上睡一觉,那么今天看到的所有,在明天早上可能就忘却。想着这种毫无根据的逃避,你关上了规格书的文字——只是,同时预感到,那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某人,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某人留下的“弄坏!”的语言,将会永远的在你心中留存。你为了将脑中的语言掸却一般,执行着关闭的操作。
然而,在关闭文字的刹那,手写的巨大文字,突然在你眼前出现。
“要是我们的故事就能像这样结束,该是多么简单啊!”
潦草的文面。数据打出的文章,和手写的文章混杂在一起并不是多么稀奇。让你战栗的,是唐突的变为手写的第一句话,如感情的迸发一般杂乱的书写。这是毫无疑问的,直线体斜向右上的,神冴实继的文字。
你再一次,也不确认左右的情况,视线沿新涌出来的文字群开始游走。
◇◇◇
要是我们的故事就能像这样结束,该是多么简单啊!我们的故事像这样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