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意相向过。我想要以喜欢你的我这样活着。”
她所说的“那个人”指的是什么,在花了几秒钟终于理解过来的时候,实继才受到了不亚于头被子弹穿过的冲击。
“不不,你误解了,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完全是同一个人。有着同样的记忆,用同样的大脑进行思考。性格和嗜好再怎么变化,你也不会消失的。只是,那个“情绪”和气性会有所转变而已。”
一边组织语言,实继承心中泛起疑惑。美亚羽会去上坟,原来不是为了她的父亲,只是为了祭奠“过去的她”吗——意识到这点,实继全身心的震撼了。
“是了,不管是WK还是植入,通过调节自己的脑,都只是“自然可能存在的脑的可能性”的诱导而已。比方说本来喜欢吃西餐的人,上了年纪后变得喜欢吃日式料理,这时谁都不会说它“变成了另一个人”。才结婚全身心爱着妻子的丈夫,和数年之后找情人的丈夫不是两个人。只是同一个人的心稍微变动而已。植入不过是让这种些微心境的变化变得更容易发生而已。从无到有,将灵魂消去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就能断定这是同一个人?不再爱妻子的丈夫,不就是变成了别人了吗?不如说人其实因为心境上的一点点变化,一直在杀死过去的自己?”
窗外,跃入视界的原色的光亮,不顾色彩的丰饶,被涂得满面漆黑,实继一瞬间陷入这样的错觉。这样的经验好似过去在哪里也经历过。实继意识到自己的狼狈,语气更加激烈。
“如果你的论理是正确的话。那么你——北条美亚羽所设计的无数的植入,就成了在对大量的人进行杀戮。通过性格改造型的植入杀死原先的人格。WK也是,通过固定爱情的方向,将生来具有某种可能性的人格施以绝育。但这种思想,跟你的理念可差的太远了吧。你只是想将抱有烦恼的人诱导至更好的“生存方式”而已对吧。”
“即使那个人是这么想的”美亚羽的台词,像是早已预想到论争会进行到这一步一样毫无滞涩。“我可不这么想。”
实继,好似在美亚羽的论理中找到漏洞,据守那湿润双瞳的同时迫不及待的说道。
“你说喜欢我。但如果是这个论理的话,我每天都在变成别人。而你则每天都要换乘到人格变化的人身上。”
“大概,对于人来说,和“我”相比,“你”更像是暧昧的连续体一样的存在。我,喜欢即使胆小也向前,想要成为谁的助力的你。但如果你在明天,对世界绝望了不断刺杀街上的行人,变得不专一了,即使变得消极,即使变得利己,我还是会继续爱着“你”的。即使人格和昨天的已有变化,但只要“你”是“你”,就可以继续爱下去。人心就像往“我”这个波段上不断书写的沙城一样脆弱,所以绝对的“我”是不存在的。所以,就在和“你”,和“他者”的关系中,构筑了“我”的幻影不是吗?”
论理有大问题。虽然突然之间在哪一部分还无法判断,这个论理是有问题的。眼前的美亚羽,不是那个不去排斥通过脑科学技术将人格剧烈改变的天才。而是害怕手术刀入脑,不依据于理性的事实,主张暧昧不确定身份的感情型的人。——如此判断的实继,猛地觉得那么用感情牌或许能行得通,一气呵成的说道。
“以洗脑一样的形式,被植入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的好意,我觉得这很可怜。”
声音中带有热意。从桌子上探过身子,无比强势。
“值得同情。但我还是觉得这样的爱让人不舒服。正因为如此我直觉上就明白。对于因为脑手术喜欢上本来并不喜欢我的你,我一生都没办法抱有好意。对于你的喜欢,我一生,都没法给予回答。”
觉得自己的声音可能太过高压了,于是降低语调下来。
“这是为了解放你的枪。为了让你的思考从枷锁中解放。为了让你从扭曲爱意的藩篱中逃离。为了可以引导向你自身幸福的枪。为了让你回到真正的你的枪。”
说完坐了下来,突然就觉得椅子好狭窄。虽然很想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咙和舌头,但又没想伸手去拿杯子。刚才的自己是否说了很伤她的话?刚才的发言,不就跟否定说她的人格“让人不舒服”一样吗?跟说让人不舒服所以就去死有什么不一样吗?不不,对方不是拥有“正当”人格的她,所以即使否定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但,对我来说。”这是泣不成声中发出的话语。
“什么脑,什么科学,即使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喜欢你,现在的这个我,才是真正的“我”啊。”
实继无法理解自己心中翻滚的感情的漩涡是什么。焦躁吗。哀伤吗。恐惧吗。
“明天的我,或许和今天的我不一样。但我想将明天还喜欢你的我作为自己自身的证明,作为支撑活下去。”
接连零落的她的所想,真不知该以何言相对。暖气本应很足才对,内心深处却似被冻结的手握住一般倏地冷却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以手枪对准自己那个时候的北条美亚羽,沉溺于报复——我“记”的很清楚——拼命的反逆,做出尽可能和自己不同,什么用都没有的人,埋葬了自己的人格。那个时候,那个人将自己的脑还有身体的所有权放弃了。所以说那个人有脑的所有权,而我没有是一种不公平。”
声不成形。声音里混杂着泪水的同时,不时擦拭着眼泪。低头,抬头,美亚羽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没有回应也没有关系。但请能让我一直喜欢你。”
我没办法点头。为了偿还自己的,神冴的罪,必须要让她回到之前的那个北条美亚羽。实继相信,这就是正确的事情。对于为了爱自己而制造出来的人格,自己无法给予同样的爱。实继,照着之前说服美亚羽的方法,两手抵着桌子,低下头道,
“拜托了。如果得不到你同意的话,我就没办法把你的脑返还到原来的样子。请让我偿还没能守护住你头脑的债。你一定不会后悔的,所以,请答应吧。”
似乎是过了很久的沉默。几乎可以听心跳来测算时间的静谧。眼前玻璃杯的流彩,在夜空的霓虹灯下带着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