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谎满冒险的,但我得到期望的反应。
「他在名古屋的哥哥吗?」
我客气地浅笑,闪避这个问题。
「我从松永先生那里听到令嫒的事。」
这次反应的方向虽然如同预期,强度却出乎意料。
「松永先生?他说我女儿什么?他怎么说的?」
如果这名女子更朝气蓬勃一些,此刻的气势会让人想形容为「勃然变色」。或许她也察觉,身体挣动一下。
「别站在这里说话,请进。」
她为我开门,我进入屋内。狭小的脱鞋处,掉著一双应该是明日菜的夏季拖鞋――或许应该称为凉鞋。这双凉鞋的鞋底也是单边磨损,整体有些变形。
「屋里颇乱……」
伊知千鹤子道著歉,把凉鞋并拢挪到旁边,脱下脚上的黑色便鞋,并排在侧。然后,她打开小鞋柜,取出拖鞋。
我接著开口:「我的问题不多,在这里谈就好。」
「这样吗?不好意思……」
「哪里,是我突然上门打扰。如果你愿意,请先把买的东西收起来没关系。」
实际上,根本用不著进入室内。紧邻门边就是狭小的厨房,没有隔墙, 也没有可挂帘子遮蔽的空间。餐桌有一脚可能松动了,脚底大剌剌地用布包裹起来。
伊知千鹤子匆忙整理购物袋里的东西,我面对墙壁,避免直接盯著看。冰箱里大大小小的保鲜盒堆叠,像是塞满母女检朴的生活。
提到简朴,鞋柜这么小,居然能收进客用拖鞋,是她们母女的鞋子很少的缘故吧。明日菜应该是上学或打工穿那双黑色运动鞋,出门到附近,就穿这双凉鞋。
收拾完毕,伊知千鹤子走到小电视橙旁,打开底下的抽屉,取出一些物品。
「这是去年底收到的,不知能不能当成参考……」
那是以秋田的竿灯祭照片印成的明信片。
「我看看。」
明信片翻过来,上面的字迹并不流丽,但中规中矩,墨水是蓝黑色。邮戳是去年十二月十八日。
「伊知千鹤子女士:我在这里发现好东西,致赠其中一张给你。这是昭和四十五年夏季的竿灯祭照片。昭见」
「他投宿的旅馆,保留商店卖剩的旧明信片。」
所以,虽然是约五个月前寄来的明信片,纸张却年代久远。
「他告诉我,明信片即使是用过的,也能成为收藏品。」
「约莫是使用过,更能烙下岁月的痕迹吧。」
伊知千鹤子微微点头:
「这个时候,他也是临时起意去秋田。旅馆老板娘年纪非常大,当时是年底,大家都忙得没空旅行,所以很惊讶地问他:客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明信片的文章,完全是轻古玩店的老板寄给顾客的内容,但附上语调怀念温柔的说明,字里行间便彷佛渗透出亲近感。
「昭见先生总是像这样出门旅行吗?」
「似乎是。」
不知为何,伊知千鹤子尴尬地垂下目光:
「我只晓得他最近一年的事……如果请教忪永先生和昭见先生的哥哥,应该能问到更多线索。」
我把明信片还给她:
「抱歉,突然问个私人问题。你和昭见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伊知千鹤子依然垂著头。视线前方是鞋跟磨损的便鞋,及变形的凉鞋。
「昭见先生的家人知道我多少事呢?听说他和哥哥感情很好。」
她暂时闭口,犹豫片刻,接著道:
「果然是松永先生向你告的状吧?」
我没肯定,也没否定。「告状」这种说法令人好奇。
「而且,我女儿做出那种事,身为母亲也有责任。我是眞心觉得不能太依赖昭见先生,给他添麻烦。地震后我会去店里,也纯粹是担心他的安危。」
她的话声愈来愈小,母女这地方非常像。
「抱歉,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我平静地说,歪头露出疑惑的样子。
「我只是从丰先生的家人那里听说,你是他要好的朋友之一,冒昧请教,难道发生过什么问题吗?」
伊知千鹤子抬起头,显得十分惊讶。我努力用表情传达: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除非你说明刚才提到的内容,否则我不会罢休。
我的表情起了效果。
「去年暑假,我女儿――她读高中,在昭见先生的店里偷东西。」
哦?看来,明日菜对我有所保留。
「她想偷一些饰品,被昭见先生抓到。」
「然后,店家联络你吗?
「对。我要上班,没办法立刻赶过去,就算店家报警也没办法,但昭见先生没这么做,把我女儿留在店里,要她帮忙杂务,等我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