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不是念教育系吗?」
「嗯,是啊……」
「再挑三捡四,小心会一直失业下去。」
「我明白。可是,哥为什么不替我跟大嫂解释,我没要觊觎家产?」
比起工作,我觉得这个问题更严重。
「埋怨也没用,你哥本来就不会说话。」
这是事实。
「而且,在这类问题上,男人都是听老婆的。」
「那么,对我说那种话的不是哥,而是大嫂的腹语术人偶喽?」
你眞爱计较――姊姊笑道。
「腹语术?嗯,是啊。不过,哥只是个小人偶,顶多指头大吧。」
听到这话,我顿时释怀。
「我去应徵免费报的记者好了。」
在种种意义上,这都不是太困难的工作,因为这个职位根本不算「记者」。这份免费报是由包括桑田町在内,邻近五个町的观光导览所出版,介绍当地美食和伴手礼,我的工作是负责分送到签约的店铺。这份报纸是周报,等于一周只需工作一天。
不过,这下总算脱离「待业中」的状态,我三不五时回老家探望。老家距离姊姊家骑自行车只要五分钟,有时我会带著健太郎一起去。
父亲的病况稳定,逐步恢复,气候变得温暖时,已能陪同到附近走走。哥哥的寡默和不擅言词就是遗传自父亲,所以我们父子只是静静散步,但我依然十分享受这段时光。
每逢假日,麻美有时会加人散步。麻美是哥哥的大女儿,父亲的孙女,及我的侄女。她小时候很文静,是动不动就躲到母亲背后的害羞孩子,如今长成活泼外向得令人讶异的高中生。她参加袋棍球社团,在一、二年级队员里跑得最快,相当引以为豪。
这个爱笑又健谈、最喜欢爷爷,并且和普通青少年一样,跟母亲不时「关系紧张」的侄女,或许多少也是基于反抗母亲的心理,对我怀有善意的好奇。之前女儿的表哥表姊们都彬彬有礼地喊我「杉村先生」,久违的「叔叔」称呼,教我既难为情又开心。
据她所述,「叔叔不来,奶奶会生气。可是,叔叔来,奶奶也要生气。」
「眞是对不起。」
「没关系啦,反正奶奶不是在生气,就是不高兴。有时就算在笑,其实也是在生气。爷爷,对吧?」
在这类闲聊中,不管是什么话题,父亲只会淡淡应一句「是啊」。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直到逝世都不改作风。
第一个问起我的女儿桃子的,也是麻美。一样是初春时节,我去分发免费报回来的路上,巧遇参加完社团活动的她。
「叔叔,要不要吃点什么填肚子?」
她带我去当时迷上的咖啡厅,推荐披萨吐司和果酱吐司,于是我各点一份。聊到学校和社团,她问:
「这么说来,叔叔有小孩吧?几岁?上学了吗?」
「她读小二。
麻美想看照片,我便秀出手机里的存档。麻美微微睁大眼,惊呼:
「好可爱!眞像叔叔。」
「谢谢。」
「你随时都能看到她吗?」
「大部分的时候。」
「可是,叔叔在这里不方便见面吧?平常都怎么联络?」
「传简讯,或用skype视讯。」
「这样啊……」
感情眞好。她说著,冷不防问:
「离婚你很伤心吗?」
返乡后,从来没人问过我,她这么一问,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希望有人关心。
所以,我直率回答:「嗯,很伤心。」
一阵沉默。
麻美小声开口:「抱歉,问了怪问题。」
「不会,一点都不奇怪。」我自然地回答。「谢谢你的关心。」
这样啊……麻美点点头,客气地、提心吊胆地微笑:
「那太好了。」
之后,我的心情轻松许多。
五月中旬,有人邀我到「夏目市场」工作。
同一时期,父亲身体不适再次住院,重新接受检查。借用哥哥的说法,检查结果是「动手术也只是安慰而已」,我变得比之前更无力、茫然。
「夏目市场」位在桑田町南端,连接中央快速道路的县道旁。以前每到梨子和葡萄的收获季节,几户农家会向地主日租土地,搭起帐篷,开设直营店,做起观光客的生意。后方是杂木林,不过土地呈横长条状,约有小学体育馆大。
「夏目市场」正式承租这块土地,盖起排球场大小的简单店铺。土地剩下的一半
,整理后当成停车场,并设置厕所和盥洗室。
之前,我每周会去送一次免费报,与中村店长也是第一次拜访时打过招呼而已,并不特别亲近。那天,我送当周的免费报过去,回收上周剩下的份,准备回去时,店长叫住我:
「杉村先生,请里面坐。要不要喝杯茶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