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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家里几乎与我断绝关系,除了母亲觉得可稍微软化态度时以外,都当成世上没有我这个儿子。这不是我的被害妄想,母亲曾一清二楚地宣告:我就当你这个儿子死了。
这样一提,返乡后, 我前往父亲的病房探望时,姊姊喜代子恰巧也来医院。一看到我,她就说:
「咦,死人复活了。」
姊姊认为母亲的毒舌媲美蛇蝎,但我觉得她也不遑多让。
她没恶意,就是舌头太锋利。至于病床上的父亲,听著没笑也没生气(那时并非打太多止痛药,导致神智混浊的状态),像与母亲厮守的岁月中一直以来那样,仅仅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于是,老板口中的「杉村三郎的人生第三期」开始。三十六岁离婚,同时失业,回到出生的故乡,宝物只有七岁的女儿和探视权。
孓然一身地返乡一看,暌违约十年的故乡整个改头换面,比我的体感记忆扩大两倍,出现许多新大楼和房屋,农地减少,县道沿线多出大型购物中心,并开拓新的分流道和桥梁。
四十二岁的哥哥,和四十岁的姊姊。生活也焕然一新。原本在公所任职,同时经营小果园(种四十二岁的哥哥,和四十岁的姊姊,生活也焕然一新。原本在公所任职,同时经营小果园(种梨子和李子)的哥哥,不知何时,居然成为专业农户,而且是农业生产法人「夏目产地直销集团」的干部。哥哥的长男在北海道的大学攻读林业,长女就读高一。
姊姊是当地小学的教师。比她大十一岁的姊夫洼田原本是国中校长,但现在姊姊转调学校,姊夫进入地区教育委员会,成为教育长。两人之间没有孩子。以为他们夫妻过著悠闲的生活,没想到不知何时养一只尾巴卷卷,长相聪明的柴犬,宠到甚至雇用保姆来照顾。柴犬是公的,名叫健太郎。我寄住在姊姊家,和健太郎混得很熟,非常清楚姊姊和姊夫如此溺爱它的理由。
我返乡不久,父亲便出院,开始在家疗养。哥哥和大嫂都忙于果园和「夏目产地直销集团」的工作。母亲身为主妇,料理家事,照护父亲, 一有空就到果园劳动。
我好几次向母亲和哥哥提议,想住在家里照顾父亲,及帮忙果园的工作。但前一个请求母亲严厉拒绝,后一个请求则是哥哥婉拒。
母亲至今仍在生我的气。我有三大罪状,罪状一:不顾父母大力反对,执意结婚,,罪状二:这场婚姻失败了。罪状三:过了三十五岁,竟失业在家。
罪一和二,事到如今已无可奈何,但罪状三,我也觉得没脸见人。我会考虑透过
时代的关系,继续找编辑的工作。只是,我希望待在父亲身边,直到他病情稳定,而且也不想在这段期间无所事事地寄人篱下,才会向哥哥提议「帮忙果园」。没想到会遭到拒绝,实在意外。
哥哥首先是说:「现在不能因为是亲人,就任意决定要怎么做。」
这一点我理解,既然加入农业生产法人组织,果园就不单属于杉村家的资产。但以家人的身分帮忙农务,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实际上,母亲也会帮忙,「夏目产地直销集团」应该也不会毫不通融。 成员都是当地人,有些从我小时侯就认识,甚至还有我的同学。
我这么辩驳,哥哥支吾起来。
「你没办法再务农了。」他接著解释:「你在都市生活的时间,比在这里更久,早就是都市人。况且,十几年来过著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富裕生活,怎么可能下田搞得浑身是泥?」
要是大肆宣称我在东京「被都市的千金小姐一时兴起捡去,过著小白脸生活」的母亲也就罢了,居然连哥哥都这么说。我愤慨不已,但我也不是平白度过十年婚姻生活。哥哥不擅言词,对这件事的回答却宛如朗读官方声明,让我悟出背后有鬼。
于是,我询问姊姊,她当下肯定我的疑虑:
「没错,和美讨厌你。」
杉村和美是我大嫂。
「果然……」
「她很生气,说你事到如今跑回老家,到底想干么?一定别有目的。」
「我才没有什么目的。
「我知道,因为我瞭解你,不过,和美不这么想。何况,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她的解读才是一般人的想法。」
「姊,大嫂直接跟你说的吗?」
「怎么可能?你这个傻瓜,我是听到的。」
听到那些在各处反射的回音,她解释道。
我心知回到老家,会在周围激起一些反应,所以谨守分际。但对大嫂周围的人――讲得更明确点,站在大嫂那边的人,实在无从表明心志。
「所以,你不要住在家里比较好。不必顾虑我们,先住在我们家吧。」
然后,快点找到工作。
「多大的人了,成天无所事事,会腐蚀心志。工作不是义务,而是为自己好。」
挺有教师说教的派头。
「我知道。不过在这里,没那么容易找到差事吧?」
「你会做什么?」
活到三十六岁,我却无法抬头挺胸当场回答,实在窝囊。
「会做什么……我之前是编辑 」
「我们家爸爸人面很广,他应该能帮忙介绍。」
「我们家爸爸」指的是姊夫。在我的记忆范围内,他们以前是互喊名字,但自从养健太郎后,便开始互称「爸爸」、「妈妈」。
「去当观光导览所发行的免费报记者,怎么样?或者,补习班讲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