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贴到胸前做了个深呼吸,随后扭转门把。
「……?」
门的另一头,流出温暖的空气。
里头的暖炉原来点着火,而那似乎就是屋外看到的亮光来源。
涅菲一度回头望向村长的宅邸。
——我走了,萨冈先生。
萨冈也许会生气,但这却是她非得单独面对的问题。
其后,涅菲进入自己从前的家中。
屋内的设计就跟村长家相同。地上虽然镶着木板,墙壁却是由长了青苔的岩石堆起。窗户结构虽然单纯,窗外的冷风却是一点都钻不进来。
大概因为屋内温度高,热气才会一股劲地往外泄出去吧。虽然只要暖炉炉火一熄,这现象大概就不会发生了。
房子的内部一如既往。
墙上挂了几幅画作,用来做餐前祷告的小祭坛就设在玄关正上方。里头还有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一张桌子以及四张木椅。扣掉涅菲,以前住在这里的是个四人小家庭。
虽然涅菲对这里并不到熟悉的地步,不过至少没找到和印象有出入的地方。
这里就跟人类进犯村落时,涅菲看到的最后一幕没有两样,甚至完整到让涅菲怀疑,会不会人类其实根本没进攻过。
——这户人家应该也都过世了吧……
涅菲为他们不舍,也晓得他们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诅咒着涅菲。
但他们给过涅菲的温暖实在太少,不足以让涅菲为他们哀悼。
来到房内,涅菲环视了周遭一圈。
房里要是有变化,应该一看就能晓得,但明明应该有谁点火,却连一个脚印都没看到。
她东张西望了一轮,视线不经意地落到挂在墙上的画。
村里有个会画图的精灵,每当村里有小孩出生,他就会帮那家人画画。
屋内有从祖父辈流传下来的好几幅画,但……
「里头看来似乎没有我……?」
她从来没机会看个仔细,因此也不曾发现。
看来大家不愿挂着诅咒之子的画像,而画家当然也是敬谢不敏吧。
但……
「我以前是在哪里出生的呢……?」
地点应该不会在村外,但屋内和涅菲有关的事物实在太少,让她甚至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住过这里。
在这之前,她懵懂地以为这户人家就是自己的血亲,但如今想想,事情真是如此吗?
若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真的有办法对她漠不关心到这种地步吗?
——看样子,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亲情存在吧。
萨冈说他从懂事时就过着流浪儿的生活,不但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
若萨冈的父母活着,并且这样对他,那他们之间当然没有亲情可言。
诸如此类的亲情,肯定都是为了让自己眼中的家人,或是家人眼中的自己看起来更意义非凡,而诞生的某种幻想。
至少,涅菲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没有血缘的大家,远比他们温暖多了。
是素昧平生的萨冈,告诉了她何谓温暖。
是才相遇不久的榭丝缇和曼妮拉,愿意成为她的朋友。
之后,法儿这个『女儿』的到来,才让涅菲真正地了解到,所谓的『家人』是怎么一回事。
她跟谁都没有血缘关系。
血缘与亲情从来就不相关。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所在。
——我得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正当她这么想着。
她注视着的画,突然扭曲变形。
「咦……?」
发出短暂的惊叫声之际,就见有四道影子从画中窜出。
那是——四个人。
她很快就发现,那是住在这里的家人的身影。
——幻术吗?
涅菲机警地提防周遭,却找不到术者的身影。
要是萨冈在,应该一眼就能看破术的结构以及魔术师的位置,但涅菲魔术方面的本领毕竟还只是个半吊子。只看魔术的话,她别说是跟法儿以及戈梅利等魔王候补相比,甚至都还不及城里干活的那些魔术师。
而就算不使用魔术,魔法也不是能够随心所欲使出的力量。目前这场合能够指望它多少,仍是个未知数。
现形出来的这些幻象各自坐在椅子上,有说有笑。
一家团圆——这样的辞汇在涅菲脑海里浮现。
——那是我不曾见过的表情。
他们面对涅菲的眼神,总是带着轻蔑与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