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切口。
「怎么了?」
我小声问。
「书,打不开……」
「欸?」
我打开离我最近的蓝色书封,才在想「什么嘛,可以打开啊」,下一秒──
「啊!」
我与栞子小姐同时叫出来。翻开的书页是有莎士比亚肖像画扉页──的残骸。
大大印刷的书名与四周被涂黑的留白变得斑驳。相反地,书页中央的肖像画上紧贴著印有文字的薄纸,似乎是从隔壁一页剥下的。因为原本黏在一起的两页被硬是扯开才会变成这样。
「这三册的每一本、每一页在靠近书背处,都用强力胶黏合;恐怕在切口及天地也都抹上厚厚的黏胶黏住了。硬是打开的话,就会变成这样。这一定是尚大先生一个人干的。如果我当时察觉,就会阻止他了,可惜……」
我凝视那三册书。吉原从刚才就一句不提哪一本是真品,我终于明白原因了──因为吉原也不知道。这样看来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很久以前说过她知道答案的筱川智惠子。
话说回来,在书页上胶这种事情,光是想像就令人昏厥。听说第一对开本一册就超过九百页。与其说这个人太执著,不如说他的怨念太强。
「请等一下,难道连第一对开本的真品也上了胶吗?」
栞子小姐突然发出拔尖的声音,失去血色的双唇颤抖。
「这是由一个人的手里传给另一个人、流传了四百年的书,持有人有责任以良好的状态交给下一代!上胶黏住的话,会造成书多大的损伤啊……」
吉原夸张地耸耸肩。
「我也不愿意相信,而且我也没有亲眼看到他上胶。不过我知道尚大先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尤其是为了报仇。」
破坏好不容易入手的珍贵旧书,并且以近乎免费的价格卖掉。就算女儿把书弄到手了,也无法翻开。他的脑子里真的只有报仇。这个父亲,不对,这个人已经彻底发狂了。
「即使三册当中存在真品,消息却没有曝光,我想各位应该明白原因了──因为在旁人眼里看来,这些只是徒具书本外型的装饰品。事实上似乎也真的有人曾经把它当成与众不同的装饰品欣赏,才得以逃过被丢掉的命运。」
我认为这才是奇迹。如果这些书被人私下丢掉的话,筱川智惠子将会永远不断找寻不存在的书。或许这也是报仇计画的一环。
「我希望卖给智惠子女士也是基于同样原因。以现在的状态来说,没有其他业者能够看出这当中的哪一册是第一对开本。如果能够去除强力胶、恢复正常状态,或许另当别论,不过只要过程中稍有闪失,书就会受损;即使成功分开书页,也得耗费庞大的时间,我恐怕没有命等到那个时候。」
他的话听来像在开玩笑,却也有很实在的考量。我觉得他的说法姑且算是合理,毕竟不管是什么国际级的珍本书,在这种状态下也没办法评估。
「但是我打算卖给智惠子女士,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也是我多年来的疑问……她真的可以不看内容就分辨出这三册的真伪吗?」
老先生竖起食指说。栞子小姐开口:
「您是想要代替三十五年前的尚大先生测试家母吗?」
「没有那么夸张,这只是一种好奇。因为尚大先生的费心安排,包含黑色书在内,这四册的重量、大小全都相同,而且封面与封底都使用了X光无法通过的材质,也没办法以科学方式检查内容。所以智惠子女士究竟是根据什么判断呢……栞子小姐知道吗?」
栞子小姐没有回答。或许是不想把答案透露给吉原─又或者她也不知情。
「我已经通知智惠子女士,我打算把这三册拿去参加户冢旧书会馆下次举办的书市竞标。」
「咦……」
栞子小姐双眼圆睁。书市竞标是以拍卖会形式举行的旧书交换会。我也去参观过一次。参加业者有十几人,规模比置放投标小,在每周五举行,因此下次竞标是在三天后。
该活动拍卖的旧书形形色色,不过打不开的外文书,而且是莎士比亚的第一对开本,这毫无疑问是前所未有的情况,说是异常现象也不为过。
「我想会出声的应该只有家母……为什么要拿去书市竞标呢?」
出声的意思就是竞标,指的是买家喊出金额、表达购买意愿。
「是我主动提议在公开场合交易,彼此也比较安心。当然起标的最低价格是由我决定……我会一册册分开竞标,智惠子女士就会买下她认为是真品的那一册。」
吉原突然摆出今日最灿烂的笑容。
「我也希望其他同业看看那位女士是否真能够不看内容就分辨出真品。啊啊,好期待呢。当然也请你们两位务必参加。」
也就是说,与其说是竞标,更像是公开鉴定;失败的话就会遭人讥讽,就像在舞台上说错台词的演员一样。在公开场合交易只是藉口,结果他只是想看筱川智惠子出糗吧。
「……家母没有参加资格。她已经离家出走,所以不是敝店的人。」
「听说她有以邮购书店的身份加盟关西的旧书商会。」
有资格参加书市竞标的只有旧书商会的加盟店。但也有规定一旦加盟任何一处的旧书商会,就可以参加国内各书市竞标的买卖。我不知道筱川智惠子有自己的书店,不过仔细想想,她也在日本买卖旧书,拥有自己的书店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所以您今日是为了什么事情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