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富兰克林·杨
1915-1986。美国作家。一边在与非洲铁矿有关的金属公司工作,在「Startling Stories」杂志上开始作为作家出道。以后,又向多家杂志投稿短篇。感情叙述很温柔,有着浪漫主义的特点。代表作是『蒲公英女孩』『Jonathan and the Space Whale』『In what Cavern of the Deep』等。
山头的女孩让马克想到了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莱。这也许是因为她那在夕阳前任由蒲公英花色的头发随风舞动的身姿;也许是因为她那旧式连衣裙裙摆缠绕着她修长双腿的模样。不论怎样,他都清楚地感觉到,她似乎是从过去穿越到现在的。这事儿说来也怪,因为不久后他便知道,她所来之处并非过去,而是将来。
他在她背后不远处停了下来,爬山让他气喘不已。她还没有察觉到他,而他也在考虑怎样让她发现自己却又不吓着她。他一边要下定决心,一边拿出烟斗、填入烟丝点了火,然后弓起手挡在烟斗口前,吸了几口气,直到烟丝微微地发出光来。当他再度望向她时,她已经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他了。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一面强烈地感觉到天空的迫近,一面享受着清风掠过面庞。他默想,自己真该多出来走走。来这座小山丘的路上,他已经徒步穿过了一片树林。而现在,那片树林已经在他脚下很远了。它们像是在秋天的第一场暗火中静静燃烧着。更远处,则是一座小湖,湖边建有一座小木屋和一处钓台。由于妻子意外地被招入陪审团,他只得独自度过从暑假挤出来的两周时间:白天在钓台钓鱼,晚上则在起居室的大壁炉前读书度过寒夜。按这套程序做了两天后,他开始走出小屋,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最终来到这座小山丘,爬上去后遇见了这个女孩。
他已走近了她,看到了她湛蓝的双眸——就像那映衬出她纤瘦的身影的天空一样蓝。她的鹅蛋脸年轻、柔和、而又甜美,让他心生悸动、感到似曾相识。他压抑住想要抚摩她那清风吹拂的面庞的冲动:尽管没有伸出手去,但他仍觉得指尖有隐隐的刺痛。
他心里一阵恐慌:怎么搞得,我都已经四十四了,而她基本上还没有二十岁。我这是着了什么魔了?他大声地问了句:「你喜欢这风景吗?」
「哦,是的。」她转回身去,用手划了一个夸张的半圈,「简直叫人不可思议!」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道:「嗯,确实。」树林在他们的脚下继续向外延伸,以一片九月的温暖的秋色,覆盖了整块低地,怀抱着几英里外的一个小村庄,最终止于这城郊边缘的第一爿村落前。更远处,雾霭中柔和地显现出科沃城的轮廓,看上去就像绵延不断的中世纪城堡一般,如梦如幻。他问道:「你也是从那城里来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她冲他笑着说,「我是从两百四十年后的科沃城来的。」
这一展笑容告诉他,她并不真的期望他会相信,但似乎又在希望他能够假装如此。他也笑着回应道:「那也就是2201年了,对吧?我猜那个时候这里肯定变得非常大了。」
「嗯,没错。这儿变成了大城市的一部分,一直延伸到那里。」她指着他们脚下森林的边缘,「2040大街笔直地穿过那片糖槭林。然后,你看到那边的洋槐了没?」
「嗯,看到了。」
「那里是新广场的所在地。那里有一个超大的超市,逛一遍要花上半天的时间。你在那里基本上可以买到从阿司匹林到飞行车的任何东西。超市旁边,也就是那片山毛榉那里,是一个大型的服装店,里面全是一流女装设计师的最新设计。我这身衣服就是今天早上刚在那买的,是不是很好看?」
要说是的话,也是因为穿着它的人是她。不过呢,他还是视之以礼。它是用一种陌生的布料裁制的,这布料就像是棉花糖、海沫和雪花的混合物。对于手持神丝的织布师来说,制出这种材料就是信手拈来——显然,年轻女孩的奇思幻想也同样如此。「我觉得你是坐时光机器来的。」
「嗯,我爸爸做了一台。」
他凑近去看了看她。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副坦诚的面容。「那你经常来这吗?」
「啊,是的。这里是我最喜欢的时空坐标。有时我在这里一待就是几小时,只是一直在看、看、看。前天,我看到了一只兔子;昨天,是一只鹿;而今天,则是你。」
「但你怎么会到昨天呢?你不是一直是返回同一个时间点的吗?」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是因为时光机器和世间万物一样,会受到时间流逝的影响。如果你想精确保证相同的坐标,就得每二十四个小时把它回调一次。我从来都不调,因为我更喜欢每次过来都是不同的一天。」
「你父亲有陪你来过吗?」
一群呈V字形排列的天鹅,慵懒地从他们头顶飞过。她盯着它们看了会儿才终于开口说道:「我爸爸现在卧床不起。要是可以的话,他一定非常想来。」然后她赶忙加上一句:「不过我会把我看到的东西全部都告诉他,这样应该就能像他真地来过一样了,是吧?」
她殷切地看着他,让他心头涌起一阵渴望。「一定是这样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拥有一台时光机器一定很棒。」
她严肃地点了点头。「对那些喜欢站在晴空碧草下的人来说,它们是一份恩惠。在二十三世纪,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他笑了笑:「在二十世纪就不是很多了。我猜你一定会说这里是一片世外桃源,我以后会多来看看的。」
「你住在这附近吗?」
「我就在身后大约三英里外的一座小木屋里。我本来是来度假的,但我妻子被叫去陪审团了,没法跟我一起来。假期也没法延期,所以我只能迫不得已地当一回梭罗了。我叫马克·兰道夫。」
「我叫朱莉,朱莉·丹佛斯。」
这名字和她很相配,就像这身白色的连衣裙、这一片蓝天、这一小山丘以及这一袭秋风一样和她相配。也许她住在林里的小村庄里,但这都无关紧要了。如果她想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