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栞子的书架 晩年 太宰治

系吗?」

  「请说!说说! 」他认真的说。

  那是发生在真野刚当上护士,十九岁那年夏天的事。同样是因为女人而企图自杀的青年,被发现后,被送至某家医院,当时正好由真野负责看护。患者因为服用药物,所以身上全都布满了紫色斑点,已经不可能救活了。在傍晚时,曾经一度恢复意识。当时,这名患者看见沿着窗外石墙上在玩耍的许多小潮蟹,便说了句,好美啊!当地所生产的螃蟹,活着时的甲壳原本就是红色的。「身体好了之后,一定要抓几只回家」他说完这句话,就又陷入昏迷。

  当天晚上,这名患者吐了二盆洗脸盆的呕吐物就去世了。在亲人从家乡赶来之前,病房中只有真野和青年两人。真野忍耐的在病房中的椅子坐了一个小时左右,隐约听见后方有声音。屏气凝神,又听见了,这回听得更清楚,好像是脚步声。心一横,回头一看,正后方出现红色的小螃蟹。

  真野注视着那些螃蟹,哭了出来。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真的有螃蟹!活的螃蟹。当地我还想辞掉护士算了。即使我一个人不工作,家里也还可以生活。父亲这么对我说,只不过同时也被他笑了一番。小菅先生,你觉得怎样?」

  「好可怕喔!」小菅故意开玩笑的大叫,「是哪家医院呢?」

  真野并未回答这个问题,窸窸窣窣的翻了个身,自言自语的嘀咕。

  「我啊,大庭先生来的时候,也想过要拒绝医院的聘请。因为我会害怕啊!可是,来了见面之后,就放心了。他就像现在这样健康,打从一开始就说要自己一个人去上厕所呢!」

  「哎呀!那家医院,应该不是这间医院吧?」

  真野停了一会儿,才回答。「就是这里,正是这家医院!可是,请把这件事当作秘密,因为这可牵涉到信用问题呢!」

  叶藏发出睡迷糊的声音,「该不会就是这间房间吧?」

  「不是!」

  「该不会,」小菅也学他的口气,「是我们昨晚所睡的那张床吧?」

  真野笑了出来。

  「不是!别紧张啦!如果真的那么在意的话,早知道我不说就好了」

  「一号房!」小菅悄悄的抬起头,「从窗户可以看见石墙的,只有那间房间了。是一号房,喂,是那个少女所住的房间,好可怜喔!」

  「别再吵了!快睡吧!骗你们的啦!纯属虚构!」

  叶藏在想别的事情。他想到阿园的鬼魂,内心描绘出美丽的倩影。叶藏总是如此坦率,对他们而言,神这个字,只不过是愚蠢人物所馈赠的一种充满揶揄和好意,没什么了不起的代名词,或许是因为他们太接近的原因吧!

  在这种情况下,轻率的触及所谓「神的问题」,诸君想必会用浅薄或简单等字眼来严厉谴责。啊!原谅我吧!不论再怎么笨拙的作家,也会想把自己小说中的主角,悄悄的拉近神明呀!这样,就说吧!唯有他才酷似神明,酷似那位将自己所爱的鸟──一只枭放至夕阳的天空中飞翔,然后暗自窃笑的望着它的智慧女神密涅瓦。

  ——

  第二天,一大早疗养院就人声吵杂,因为下雪了。疗养院前庭中,千棵左右的矮马尾松同样覆满白雪,从这里往下的三十几层石阶,以及相连接的沙滩也全都覆上一层薄雪。虽然下下停停的,但到中午之前,雪仍在下着。

  叶藏在床上俯卧着,画起窗外的雪景。叫真野买来木炭画用纸和铅笔,从雪完全停止之后,才开始画。

  病房灰雪的反射下,相当明亮,小菅横躺在沙发上看杂志,不时伸脖子窥探叶藏的画。他对所谓的艺术,感到有点敬畏。这是叶藏一人的信赖所产生的感情,小菅从小在看到叶藏之后,就感觉到了,觉得他十分与众不同。在一起游戏时,总是将叶藏的与众不同,归因于他的聪明。

  时髦又很会吹嘘且好色,甚至有点残忍,这样的叶藏,小菅从少年开始就很喜欢。尤其是学生时代的叶藏,当他在背地说老师们的坏话时,眼睛彷佛快燃烧卷来的模样,更是喜爱。但是他爱的方式,与飞驒等人不同,是一种观赏的态度。总之,很机灵的,可以跟的时候才跟去,跟去时总是侧身站在一旁旁观。这就是为什么小菅总令人觉得比叶藏及飞驒更新潮的原因。

  从小菅对艺术略感敬畏来看,这和前述身穿蓝白外套以端正自己的装扮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因为他对日复一日的人生,心中还有所期待。像叶藏这样的男人,可是汗流如陫所创造出来的,所以必定非等闲之辈。虽然稍微有此想法,不过在这一点上,还是相当信赖叶藏,只不过有时也会失望。就像现在,小菅偷窥了一下叶藏的写生,却很失望。木炭画用纸上所画的只不过是海与岛的景色,而且还是普通的海与岛。

  小菅死了心,专门阅读杂志上的论谈。病房中,鸦雀无声。

  真野不在,在洗衣处,洗叶藏的毛衬衫。叶藏就是穿这件衬衫跳海的,所以带有些许海的味道。

  午后,飞驒自警局回来,满心兴奋的打开病房房门。

  「哎呀!」看见叶藏在写生,夸张的大叫,「在画画呀!很好啊!艺术家还要工作,才会增强实力!」

  他一面说,一面走近床边,越过叶藏的肩膀,瞄了一下画。

  叶藏连忙将图画纸对摺起来,接着更又摺成四摺,腼腆的说「不行啦!一阵子没画,都生疏了」

  飞驒穿着外套,坐在床缘。

  「或许吧!大概是太急躁了。不过,这样也好,表示对艺术还充满热情。嗯,我是这样想啦!究竟你画了什么呢?」

  叶藏依然托着下巴,用下巴指了指玻璃窗外的景色。

  「我画的是海。天空和海全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岛白色的。画到一半时,突然觉得很讨厌,所以就不画了。创意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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