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觉得有点尴尬,又不知道该如何避免时,就会不顾前后,贸然的让它尴尬到底,叶藏一直都有这种悲哀的习性。
「其实也没什么!」真野一句话也没说,叶藏便开始说了出来,「想必你一定听说过了,她叫做阿园,在银座一间酒吧工作,我只有去过那里三次,不,是四次才对。所以连飞驒和小菅都不认识她,我也没告诉他们」还是别说了吧!「这件事很无聊啦!那女人是因为生活太苦才死的。临死之前,我们彼此心中所想的事,完全大不相同。阿园在踪身跃入海之前,还厌恶的对我说『你跟我先生很相像!』她有一个正式婚姻关系的同居先生,据就一直到两、三年前为止,都在小学当老师。至于我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去死呢?大概也是因为喜欢她吧!」他的造已经不能相信了。他们为何如此拙于叙述自己的事呢?「我曾从事过左派工作喔!曾经去过发传单、参加游行示威,净做一些不合乎身份的事。很好笑吧?可是那是很辛苦的呢!我们之所以会去做,只是魅于将成为先驱者的光环,并不是为了地位。不论再怎么拚命挣扎,也只会烟消云散,不是吗?像我,不久或许就会变成乞丐也不一定呢!家里一旦破产之后,连吃饭都会有问题。我什么事都不会做,那就只好当乞丐啰!」啊!越说越觉得自己在说谎,不怎么老实,真是大不幸!「我相信命运。别急!老实说,我很想画画,非常想画!」抓了抓头,笑起来「假如能画出好画来……」
他说假如能画出好画来,而且是笑了笑之后说。青年们,一旦认真起来,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会特别用笑来代替真心话。
——
天亮了,天空一抹云都没有。昨天的雪大致上已经融化不见了,只有在松树树荫下和石阶的角落,仍留有少许鼠灰的残雪。海面上弥漫着霭雾,从霭雾深处的各个角落,传来一阵阵渔船的引擎声。
院长一大早就来叶藏的病房探视。仔细诊察叶藏的身体之后,不断眨着眼镜底下的一双小眼睛,说「大致上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还是要注意喔!警方那边我已经仔细说明过了。毕竟你还不算完全康复。真野小姐,脸上的绊创膏还是拿下来比较好吧?」
真野立刻将叶藏的纱布取下。伤势已经痊愈了,就连创痂都已脱落,只剩下白中带红的斑点。
「这么说虽然很失礼,不过今后希望你还是能专注于学业」
院长说完之后,腼腆的望向大海。
叶藏也总是有受到报应的不好感,坐在床上,重新穿上脱下的衣服,一句话都没说。这时,伴随着尖锐的笑声,门打开了,飞驒和小菅几乎用滚的进来,大家彼此互道早安。
院长也向这两个人道过早安后,吞吞吐吐的开口说「只剩下今天一天,就要分离了,实在很遗憾」
院长离去之后,小菅第一个开口说「实在太圆滑了!那张脸简直就像章鱼」他们对人的脸特别有兴趣,并且以长相来决定那个人的全部价值。「在餐厅有那个人的画像喔!还佩戴着勋章呢!」
「相当拙劣的画!」
飞驒丢下这一句话,走到阳台。今天也穿了一件向哥哥借来的和服,料子是稳重的茶色调。他理了理衣领,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
「飞驒也这么认为,颇有大师风范喔!」小菅也走到阳台。「小叶,要不要玩扑克牌?」把椅子搬到阳台,三人开始漫无见的的玩起扑克牌。
在玩的当中,小菅严肃的嘀咕说「飞驒在作假喔!」
「笨蛋!你才是咧!看你那个手势!」
三人吃吃的笑出来,一起偷偷的窥探隔壁阳台。一号房的患者和二号房的患者也都躺在作日光浴的躺椅上,被这三人的模样搞得脸红而发笑。
「大失败!已经被发现了啦!」
小菅嘴巴张得大大的,对着叶藏挤眉弄眼,三人索性高声捧腹大笑。他们经常像这样扮演小丑,当小菅一开口说要不要玩扑克牌时,叶藏和飞驒早已经看出隐藏在背后的诡计了。在闭幕之前的大致情节,早已完全心领神会了。他们一旦发现天然的美丽舞台装置,便会毫无理由的想演戏。这或许是为了要当作纪念吧!这时,舞台的背景是早晨的海,然而此刻的笑声,却引起甚至连他们也料想不到的大事件,那就是害真野被这间疗养院的护理长斥责。
笑声过后不到五分钟,真野被叫到护理长的办公室,非常严厉的斥责,要她保持安静。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冲出办公室,去告诉已经停止玩扑克牌,无所是事的待在病房中的三人这件事。
三人彷佛十分痛苦徜垂头丧气,静静的彼此互看了好一会儿。
他们沾沾自喜的诡计,在现实的呼唤下,遭到嘲笑、喊停而彻底破坏了。这几乎成了致命的一击。
「不,没什么啦!」真野反倒鼓励的说,「这栋病房并没有重症患者,而且昨天我在走廊遇见二号病房的妈妈,她也说热闹点好,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呢!还说每天都被你们的话逗得发笑。没问题,无所谓啦!」
「不!」小菅从沙发上站起来。「才不好咧!因为我们害你受到屈辱。护理长那家伙,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呢?去把她找来!假释真的这么讨厌我们的话,现在马上出院好了。随时都可以出院,无所谓!」
三人在此瞬间,全都发自内心的决定要出院。尤其是叶藏还遥想到四人坐着汽车,沿着海滨逃跑的兴高采烈模样。
飞驒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边笑边说「要吗?大家一起去找护理长吧?竟敢骂我们,笨蛋!」
「出院吧!」小菅一脚踢向门,「这种吝啬的医院,一点也不好玩!被骂倒无所谓,不过她骂人之前的心态,十分讨厌!一定是把我们全当成是某种不良少年,一定以为我们是头脑既不聪明,带有资本家味道又多嘴的普通时髦青年」
说完,又比前次更用力的踢了踢门,接着又忍不住笑出来。
叶藏砰一声的翻滚到床上,「那么,我呀!总归一句,大概就是白皮肤的恋爱至上主义者之流吧!我已经受不了了!」
他们对于这位野蛮人的侮辱,虽依然感到气愤填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