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栞子的书架 落穗拾遗 小山清

  对于我来说还有一家可去。

  最近我认识了一位少女。她在车站附近经营着一家名为「绿阴书房」的旧书店。是在市场一角的小小的店面,她每天都要到那店里去,是从在旁边小镇上的家里骑自行车过来的。她是在新制度的高中毕业的,所以既没有到更上级的学校去也没有去就业,而是自己选择开始了这买卖。并不是因为父兄们的工作,是根据她自己的见解这么做的,对于二十岁还没到的她首先应该是给与称赞才对吧。「还真有一个人开始的勇气呢」我这么说道,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振奋的样子,而是说道「是因为我的任性不想去就业的啊」。

  紫色而又纤细的发箍把头发给压着,但和那纯朴而认真的脸十分相配,对于她来说那就只是素朴的发饰吧。恐怕在喜欢快乐的年轻人看来这也是和那好长相不相配的吧。骑着自行车的她的身影就宛如一幅描绘了干练少女的画。

  前些年有一位名叫D的小说家死去了,因为对于自己没有能力去拜访(visit)而满是抱怨,我也有同感。首先在别人门口用我的手把门打开就已经懒得去动了。她的店对于懂行的顾客来说门一直都是开放着的,于是不经意地就会很简单地走进去,我时不时地也会顺路去一趟,在不会妨碍营业的程度下搭话。

  我也是她店里的顾客。主要是均价书。我还没有在她的店里买过一次五円以上的货物。我第一次的,和她相识也是因为看见了均价书里的「圣弗兰西斯的小小的花」和「基督教的传播」。看见了她在「小小的花」的内附上写的备注,降价十円,两本要五十円。我对于现在的人所遗忘的而且不会去回顾的书喜欢再回头去读一遍。我时不时的会到她的店里去物色均价书,这样一来和她也有了交流。她的气质坦率而且不拘谨,所以对于我来说也是非常稀罕的不会发怵的去谈话。这对于我自己来说也是相当高兴的事情。夸张一点说的话,我在她的眼神里有了能够去确认未知的自己的感觉。这样一来连我都意想不到的新的交友领域向我打开了。

  她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如果在旁人看来的话,也许是相当了解的关系吧。对于我来说这短短的交往让我们互相有了一种明白对方性情的感觉。她对于我也是毫不拘谨的称呼为「大叔」的。依她看来的话我肯定就是大叔没错了吧,不可能是大叔以外的别的什么东西了。大叔的职业呢?被她这样问道,我回答到是写小说的。如果在鞋店的话就会说是做鞋子的吧,在表匠那里的话就会回答说是组装表的吧。但是依我看来的话我还没有被文艺年鉴给收录,而且连一本著作也没有,虽然发表过有两三篇文章,但那个杂志现在也已经休刊了。但如果我在这样的事情上发怵了的话,在这小小的店里对于英勇善斗的她来说,是有关男子体面的事情啊。在标榜自己是写小说之后,先不管是擅长还是不擅长,对于我来说也注意起了要努力去工作了。但如果说在工作这件事上我是不是有提起干劲了的,那真是抱歉了。她是个给内行,对于刊载过「每天的面包」这样的我的旧作的杂志她也找到了,然后好像读过了,她说过这样很不错的话。「我,会声援大叔的哦」

  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得到了意料不到的知己,但感觉她对我的估计过高了。看上去她是把我想成是那种非常努力的人了。我所写下的那些无聊的东西,如果让她造成了那样的误解了的话,对于我来说是会感到内疚的。第一就是我的衣服的寒酸或是其他什么的看上去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但是这其实只是我没有去挣钱罢了。她是相当的努力的人,会一边看店一边在读着像是四星期俄语之类的书,在那书里可以找见像是「贫穷不是过错」这样的谚语,「我啊,读了这个,就联想到了大叔的事情了哦」这么估计过高的话。这对于我来说,也不是没有肉体的饥渴就用精神的饥渴来代替而把想要的书拿到手然后埋头去读这样的回忆。我曾经在读汉姆生的名为「饥饿」的小说的时候,对于主人公身处苦境但却没有失去他那高洁的精神的事情十分敬佩。我的话是无法模仿那个的。这样的谚语就这样双手奉还给她更好吧。上午骑着自行车在废品收购站转着,在开店之后一直到晚上九点过都在努力,在看店的空隙学习着语言,对于在缝着给年幼的弟弟的棉袄的她的那努力生活的样子,对于这句话才是最合适的。

  她对于自己的事情像是「我想我是一个看守书的人吧」这么评价过。她对于作为商品的书和杂志会非常细心地去收拾。买入的商品在放到店面上之前会一本一本地进行调查,用砂纸和橡皮把污垢擦除,然后用熨斗把褶皱烫平,破损的个别地方就糊上。这么看上去的话,就像是细心地在抚爱一样。

  她店里的商品大多都是很便宜的。她说过「我,不怎么想占便宜。书店什么的就像是小偷一样的啊」。就像是偶然弄到的珍品,反而在之后就无法静下心一样的吧。聚土成山式的微小的做生意方法好像是她的喜好。她的店一个月的话差不多有两万円的销售额,利润好像就是七八千円的样子。好像开店以来过了六个月才总算是努力达到这样。她对于这件事情,是带着那红苹果一般的脸颊用闪亮的澄明的眼神这么告诉给我的。我在那个时候对她留下了就像是要去保持自己的记录而所坚持拼命的努力练习的选手一样的印象。她为了这个除了会去定期的集市以外,还每天都会骑着自行车到废品收购站和造纸的原料商店等地方到处东奔西跑。我觉得一般说来比起男性的马虎还是女性的俭朴更能惹人心扉。

  最近从她那里得到了礼物。

  十月四日是我的生日。我对于这件事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而好像是告诉了她的样子,她记住了那个,然后在那天我信步走着顺路到她店里去的时候她说要给我礼物。

  「这是对于买均价书的顾客的吧」

  「不。是作为一个读者对于敬爱的作家的」

  「诶。要给我什么呢?」

  「请猜猜看吧。我马上去一趟药店买回来。大叔,请你稍微看下店啊」

  她从钱箱里抓了一张五円的纸币就走出了店。会送我什么呢。口含清凉剂吗。难道不会是脚气药吧。等了没多久她就回来了然后把一个小小的纸包给了我。

  「可以打开吗?」

  「请便」

  打开之后里面是掏耳勺和指甲钳。原来如此。我觉得这样的礼物真是十分有趣。而且因为并不是值钱的东西就更加喜欢了。

  「这个真是非常感谢了。我会好好使用的」

  她一边笑着一边把一张报纸大的纸张摊开递了过来。一看去发现那是少女杂志的附录,她指的地方是十月出生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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