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怎么听都不像是好提议。」
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冷哼。我也对此有自觉,不过也无法提出更多好处。接著,我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会告诉警方你今天违法侵入我家、准备抢走那本《晚年》。相反地,你要假装配合交易对象的计画,和我们一起去抓住那家伙。」
田中默不作声。他的反应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排斥,可以确定他应该很心动。
「我知道我的提议无法让你满意。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现在杀了我,或是让我受到比栞子小姐更严重的伤……否则,一如我刚才说的,我会一辈子追著你。」
说完,我大大喘口气。手脚仍然麻痹。我已经把该说的事情说完了。
没有回答——就在我以为「果然还是不行吗?」的时候,田中不悦地把电击棒丢在地上。
「我原以为自己是田中家最后的血脉,再也没有近亲了……我可不能打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表弟。」
然后他跪下,从口袋里拿出工具刀,将绑住我手脚的胶带割断。
「你的说服方式太狡猾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只有筱川栞子,只要是为了保护她,你无论如何肯定会对我撒谎。」
我沉默地动了动恢复自由的手脚。我无法反驳,这个男人说得没错。结果我只是利用了田中敏雄对家人的深厚情感,以及他对于伤害他人的恐惧而已。
「但是,我也和你一样半斤八两……只要是为了想要的东西,什么都愿意做。我们果真是亲戚呢。」
我一抬头,正好与田中的视线在同样的高度对上。我们彼此对看了一会儿后,两人同时涌卜笑意。
「我们两人都擅长撒谎,所以至少举止要恰当……你不觉得吗?」
田中借用太宰的一段话,向我提议。
「……大概吧。」
我点头。
7
从高压电攻击中重新站起的田中敏雄,将《晚年》的未裁切书交给我。
我们来不及像他去年潜入医院时一样,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仿制品,所以这本是正牌的真品。我把书小心翼翼地收进内袋里放好。
我这么做的同时,视线也没有离开久我山宽子。久我山尚大从田中嘉雄那儿买去的《晚年》正由这位孙女继承,而且她甚至还想要栞子小姐的那本《晚年》——老实说从她的外表实在看不出来。
「栞子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她没有抬头,问道。
「前阵子,我在你家遇到你的时候……宽子小姐,你曾说我和大辅交往的事情是在『文现里亚古书堂』听『文香』说的,对吗?……这是你的疏失。」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插在防风雨衣的口袋里,伫立在石阶顶端。
「什么意思?」
我问栞子小姐。我之前问过她是从哪里判断的,不过我完全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疏失。
「我已经向小文确认过,她说上个月鹤代阿姨和宽子小姐到我们店里来的时候,她没有提过我们正在交往的事情。进入了这个月之后,你们两位也都没有到店里来……除了今天鹤代阿姨来了一趟之外。」
「咦?」
我不解偏著头。这样不就怪了吗?
「既然如此,鹤代女士应该也没机会听文香提起这件事吧?她说自己是从这个月开始才晓得我们的事。」
「鹤代阿姨是从宽子小姐那儿听来的……没错吧?」
久我山宽子没有否认。没想到答案揭晓后,意外单纯。我记得久我山鹤代没说过是「在文现里亚听到的」,所以稍早之前我还觉得奇怪,以为做坏事的是她。
「宽子小姐听到大辅的问题,不小心就回答『在文现里亚』,却因为不能修正,只好补充是『文香说的』……你在文现里亚听到确实是事实,但我们谁也没有告诉过你。」
「等等。」
此时插嘴的是田中。
「你的说明也有问题吧?如果文现里亚的人都没说,她究竟是从谁那里听到的?」
栞子小姐点头,像在说:「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怎么样都还无法习惯田中能够和她正常对话。他们原本是事件的被害人与加害人,不可能像这样碰面。
「我想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插著,所以就从店里拆下来了。」
她从肩背托特包里拿出随处可见的延长线。终于能够拆掉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玩意儿的关系,害我很难好好工作。田中不解地凑近看。
「这是什么?」
「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延长线,不过……实际上是高性能的窃听器。」
栞子小姐以犀利的视线看向久我山宽子。
「你假设我在去年的事件中,没有烧毁那本《晚年》、偷偷藏了起来……于是趁著与鹤代阿姨一起来店里时安装了这个窃听器,事后再假借田中先生的名义,到店里留下信。你是为了想要确认我看到『我知道你调包《晚年》的猴戏。和我联络。』这句话时,会有什么反应。」
「……原来你连窃听器都注意到了。」
「我一开始没有发现,所以没多想就在店里和大辅交谈、讨论与田中先生接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