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经与他往来过的人。会觉得他生活在很久以前大概只是我的错觉。
「大学确定毕业后,家父有心理准备会立刻接获徵召去当兵,于是前往太宰家里拜访,与他道别,太宰就送了他一本刚印好的《越级申诉》。」
「当作饯别礼吗?」
「家父表示太宰也许没有太深的意思,也可想成只是随手将手边的新作送给前来造访的年轻信徒……不过,能够见到尊敬的作家本人、得到他的著作,这些回忆支撑著受到徵召的家父,他也得以从战场上活下来。
战后,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回到国内的家父身体变得很差,他住在鸟取县的亲戚家里疗养……期待著有一天能够回到东京与太宰重逢,可惜他没能够赶上。接获太宰讣闻的那天,他下定决心要把自己这辈子奉献在文学研究上。」
沉重的沉默蔓延开来。对于富泽博来说,《越级申诉》的重要性等同于他的生命。那本书被偷的话,我无法想像他会有多震惊。
「我们能否看看那本《越级申诉》呢?」
富泽纪子的神情阴郁。
「有困难。自从那场偷窃事件以来,家父连家人也禁止进入书库了。只有我父亲有钥匙,我也将近五十年不曾进去过。」
「欸……那么,我们也无法看到书被偷的地方了吗?」
听到我这么问,她露出满脸歉意。
「是的。只能够从外面窥视到一部分……真抱歉。」
不管是被偷的书本身或是事件发生的现场,都无法亲眼看到。感觉难度愈来愈高了,但是栞子小姐似乎不受影响。
「大辅,那张照片你带著吧?……能不能拿出来呢?」
「啊,好。」
我从斜肩背包里拿出照片,朝富泽纪子的方向摆在茶几上。她满是浅浅黑斑的脸上瞬间绽放喜悦,但那也仅是一瞬间,后来只剩下落寞的微笑。
「这是那年夏天拍的照片呢。我还记得很清楚……我从就读的国中回来时,家父他们正好拿著相机走进庭院。带相机来的人好像是小谷先生?」
「这张照片是收藏在杉尾先生的相簿里。这个时候田中嘉雄先生已经带著那本《晚年》来过了吗?」
「我记得他带那本书过来是在七月初……所以应该是在拍这张照片的一、两个礼拜前。那段时期,他几乎没隔几天就会到我们家来一趟。大热天的,仍然窝在书库里好几个小时,我当时还觉得他好辛苦,家母还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听到她顺口说出的这句话,栞子小姐和我都愣了一下。
「田中嘉雄先生被锁在书库里吗?」
富泽纪子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眼尾的皱纹变深了。
「因为发生过一些事情才会那样做……我从头到尾解释一下。
这个家里以前经常有许多大学生进进出出。不是只有家父指导的学生,家父也很大方地邀请交情只是打过照面程度的年轻人来访。这里靠海,对吧?一到夏天,庭院里就会满满都是来做海水浴的学生。
经常有人说家父的个性不拘小节,不过说难听点就是太粗心大意了。结果进出家里的年轻人之中出现素行恶劣的人,偷走家里的现金最后弄到得请警方出面解决……这些事情就发生在那一年的春天。家母很生气,告诉家父今后无论如何都不准学生到家里来。家母的个性也有些比较激烈的地方。」
即使不是个性因素,因为这种情况导致财务被偷,任谁都会生气。原来在《越级申诉》被偷之前,这个家里已经发生过窃案了。
「……这里拍到的人,该不会就是您的母亲吧?」
栞子小姐指著照片角落、建筑物窗子内侧那个看来像是某人背影的东西。富泽纪子稍微看了一眼之后,表示应该就是。
「家父他们也叫她一起拍照,但家母却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她不太喜欢田中先生他们那群浪漫奇想会的成员。」
「为什么呢?」
栞子小姐问。
「家母大概是觉得田中先生等人也和那些学生一样。而且他们每个人都对旧书很了解,只要发现家父想要的东西,多半也会带过来。
再加上家父总会开心地买下,增加了许多购书开销,害得家母为了家计相当辛苦。她原本也想要将那群人与学生一起拒于门外,但是唯独这点家父坚决不退让,毕竟他们是他信任的徒弟,而且年龄虽然有差距,他们也是自己的至交……」
她说到这里停住,低头看向眼前的照片。听著这些话的我胸口也一阵紧。四十七年前,男人们各各面带笑容,他们彼此间真的有坚强的信赖——至少在拍下这张照片之前是这样。
「您的母亲将书库锁上,是担心东西被偷吧?」
听到栞子小姐的声音,原本低著头的女士回过神来。
「……是的。即使家母对旧书一点也不了解,她也知道里头有许多稀有书。因此决定浪漫奇想会的成员独自待在书库里的时候,要把门完全锁上。」
「您的父亲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吗?」
「他当然很生气。他说,怎么可以把他们当成小偷看待呢?但是,田中先生他们都同意这个做法。他们了解师母的担心,也想独自安安稳稳地阅读资料,所以认为把门锁上反而轻松……他们真的很有礼貌。」
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趁著没人看到的空档把书带出去,再回到书库里,因为他们没办法随意进出书库大门。
「除了田中先生之外,小谷先生、杉尾先生也曾经独自待在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