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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似乎是很难殷齿……不过后来我曾有一次偶然遇见田中先生。」
这是新消息。栞子小姐眼镜后头的双眼闪闪发亮。
「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时宽子还没出生,所以应该是二十多年前了。就是在年纪已长的我婚后、在家里当全职主妇的那阵子……地点是横滨车站的地下街。你知道那边的东口有个长得像水桶的用水装置艺术吧?就在那附近。」
我记得——栞子小姐点点头。我也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那个东西,不过那个东西很久以前就撤走了。
「他主动叫住我。我一开始还没有想起他是谁,他老了许多……我们站在那里聊了一会儿。田中先生说自己即将卖掉鎌仓的房子、搬去东京。他看起来一脸疲态。」
我有印象之前听田中敏雄提过这件事。他说家里卖掉位在长谷的房子,晚年是在东京生活。看样子那个时候孙子应该出生了。
「我当时还有急事,所以没时间多聊。不过临别前,我问了他一直很想知道的事情……我说:『请老实告诉我浪漫奇想会为什么解散了?』」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紧绷。这个问题直击核心,一般人就算想问,也很难真的开口。这位女士看来不只是天真又开朗而已。
「那么,田中先生怎么说……?」
「他说因为自己从某个时候开始,就突然不想再见到小谷先生他们了。但他觉得老实告诉他们似乎会引发争执,太麻烦了,只好以各种理由避不见面,例如:工作太忙、头痛、今天天气不好等等。」
久我山鹤代的语气首次夹带讽刺,那次的谈话八成很不愉快吧。我摆在腿上的双手也不自觉握拳。这种回答分明是把人当作傻瓜。真有人会因为这种心血来潮的理由,不再与死党见面吗?小谷他们一直在等待他出面解释呢。
那个人真的是我外公吗?
「不过因为那两人太纠缠不休了,所以他原本想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可是在前往约定地点的路上,他还是反悔了。」
「为什么?」
栞子小姐发问的声音里也充满不悦。
「我问了,他只是笑著支吾其辞……说:『该怎么说呢,应该是地点选得不好。』」
7
结果我们没能够从久我山鹤代那儿得到关键性的资讯。
为了谨慎起见,我们也请教了她的母亲久我山真里,不过她答称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其他能够打听的对象了。确定事情没有进展之后,栞子小姐联络富泽纪子,向她报告目前已知的所有事情,并且约好三天后拜访富泽家。
在这三天期间,我读了太宰的《越级申诉》。这篇作品收录在栞子小姐借我的新潮文库短篇集里。我一口气就读完了,而且没有发生太严重的晕眩。看样子我似乎比以前更能够忍受印刷字体了。
一如栞子小姐所云,这篇故事讲的是犹大背叛耶稣的经过。我的胸口因为几乎没有换行、蜿蜒曲折的表白而刺痛著。
我一滴眼泪也没掉,我不爱那个人,我打一开始就对他没有分毫爱意。是的,大人,我对他说的都是虚情假意,我跟随那个人走只是为了钱。喔喔,一点也没错。我到今晚才看穿那个人连一点钱也不让我赚,而我是商人,所以我马上就背叛了他。钱。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只有钱。三十银元,多么美好啊。
主角是很软弱的人。他流泪泣诉爱意之后,又笑著收钱;誓言友情的热烈之后,又笑著说不想再见面。
我对于正在调查的事件几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田中嘉雄对久我山鹤代的那番话令我很不悦。姑且不论《越级申诉》遭窃与否,我认为田中嘉雄的精神不太正常。仔细想想,他毕竟是个会对有夫之妇出手的人,又受到太宰的影响,对他有所期待的人才有问题。
栞子小姐也几乎不提这件事,她开口的次数似乎比平常更少了。或许正在烦恼这桩调查到一半就走进死胡同的案子该如何报告吧。
为了在约定的时间抵达富泽家,我们必须在营业时间之内离开店里,因此只好拜托筱川文香帮忙打烊工作。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二次由她顾店,尽管我们不希望麻烦考生,不过她本人倒是欣然答应帮忙。
路上交通意外顺畅,所以我们提早抵达腰越。打开富泽家外门进入庭院时,正好见到柔和的夕阳照耀著大海,风景很美,但书房的窗户和窗帘仍旧紧闭。
在玄关迎接我们的只有富泽纪子。她的父亲还是一样不见踪影,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书房的房门后面有人。
跟著她进入客厅后,我瞠目结舌。房间一角已经有位客人在场,上个礼拜曾经造访文现里亚古书堂的小谷正抬头挺胸端坐在那儿。
「是我找他来的。」
富泽纪子对我们解释。
「我也希望小谷先生能够听听……不方便吗?」
「不,没关系。我原本也有打算告诉小谷先生。」
「谢谢……小谷先生,请尽管当作在自己家里就好。」
富泽纪子这么说,但小谷的坐姿还是没有松懈,看来他相当紧张。受邀来到几十年来禁止进入的师父家里,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而且最关键的师父不在客厅里。
「那么,你可以开始说明了吗?」
四人围著茶几入座后,富泽纪子立刻进入正题。栞子小姐垂低视线,缓缓开口: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所以能够查证的内容很有限。我接下来要说的,只是最有可能的假设,还有很多不确定的部分……希望各位能够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