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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
栞子小姐打开门。她刚才说想问候的人躺在床上,所以我以为门的后面会是寝室,没想到那儿是摆著沙发和矮茶几的客厅,而且里头没有半个人在。
栞子小姐穿过客厅,站在单薄的帘子前面。仔细一看,帘子后头似乎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没有开灯。
「真里婆婆,久未问候。我是栞子。」
栞子小姐隔著帘子出声说道,却无人回应。对方的名字似乎是久我山真里。
我从栞子小姐头上窥视昏暗的隔壁房间,两面墙壁前摆放著高高的书柜,我最初注意到的是书背。虽然看不见书名,不过我知道那些都是旧书。这房间似乎原本是书房,角落摆著代替阅读架的桌椅。
然后中央是一张照护用的大床,床上躺著一位毯子盖到喉咙处的老妇人,看样子似乎正在熟睡。编成麻花辫的白发光泽动人,十分漂亮。
她以前应该待在其他寝室吧。为了方便照料,才把床移到书房来。其他家人似乎也多半待在这里,地上还摆著抱枕和矮茶几,还有电视和笔记型电脑等。
「在这里的旧书全都是婆婆自己收集来的,她真的很喜欢阅读旧书。」
栞子小姐不带情绪地说明。从刚才的对话可以发现她和久我山家之间存在著微妙的距离感,她们看来固然亲密,不过她应该会与家里有大量旧书的人们更亲近些才是。
(……嗯?)
如果藏书都是这位正在睡觉的女士所有,表示她的丈夫久我山尚大没有留下旧书吗?还是说其他地方还有书库呢?
「那个……」
我正打算开口问,客厅的门就打开了,两位女性走进来。一位是久我山宽子,另一位大概就是她的母亲吧。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既然与富泽纪子是同学,照理说应该有相当的年纪了,但她及肩的头发依旧乌黑,圆脸上戴著眼镜,个子比女儿娇小。
她的外表当然也有岁月的痕迹,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她几乎与在富泽家看到的照片没两样。我忍不住感叹,原来世界上也有这种人。
「小栞,好久不见。」
久我山鹤代快步上前来抓住栞子小姐的手臂,然后注意到在她身旁的我。
「您好,我是五浦大辅。」
「啊啊,你就是……你好。」
她边点头边和我打招呼。她也知道吗?
「总之先坐下吧。」
我们听话坐在双人沙发上。我很介意站在门边的久我山宽子,接下来要谈过去的犯罪行为,我不太希望有完全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人听见。
「啊,我只是来拿笔电,不会打扰你们,请放心。我在明天之前得写完报告。」
她走进隔壁房间,很快就抱著笔电出来。
「那么,栞子姊、五浦先生,你们慢聊。」
她带著笑容离去,真是机灵的人啊。这段时间,久我山鹤代正在用茶壶里的热水冲绿茶。
隔开这里与隔壁房间的,除了一条帘子之外,就是拉门了,不过拉门是打开的状态。栞子小姐也没有表示意见,意思是即使家里有客人时也是那个状态吧。或许是考虑到万一出状况时,可以立即发现。
端出日本茶的久我山鹤代开始与栞子小姐闲聊,话题是住在这一带的邻居近况。对话中充满我不知道的名字。
话虽如此,几乎都是这位上了年纪的女士独自说个不停。哪户人家开始养起大型犬、北鎌仓开了新的咖啡厅云云,尽是些琐事,但她似乎乐在其中,而且不会说别人的坏话。她的个性正如富泽纪子说的开朗又天真。
「哎呀,好像该聊正事了。」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我的茶杯里的茶水只剩下半杯。
「小栞,你在电话上提到,想要请教我过去在纪子家里发生的事情吧?」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郁闷,似乎知道些内情。栞子小姐端正坐好后,率先开口:
「是的……我因为某些原因,正在调查当时的一些事情。阿姨是否知道四十七年前富泽女士家里一本名为《越级申诉》的旧书遭窃的事情呢?」
「我曾经听纪子说过,有一本很珍贵的书不见了。事情发生后,她家里的人就开始讨厌客人登门拜访……我虽然没有被拒于门外,不过的确感觉到气氛不太对,所以后来也就渐渐不再去她家玩了。」
「您是否听过那本书失踪时的详细情况呢?比方说,曾经从纪子女士的父亲或母亲那儿听过些什么。」
「怎么可能?那儿的气氛教人很难开口提这件事,几乎是能不提就尽量不要提到。」
我想大概也是如此。一般的国中生不可能仔细追究朋友家里发生的麻烦事,但是她一点也不好奇吗?
「您有没有和浪漫奇想会的那群人说过话呢?」
「有,当然!」
她愉快地回答栞子小姐的问题。
「那群人对于旧书相当有研究,也教了我许多事情。我对旧书感兴趣差不多也是始于那个时候……尤其是田中先生,他不仅知识丰富,也很擅长聊天。」
我偷偷屏住呼吸。这里也出现了与田中嘉雄有关的人。
「听说田中先生曾经带著一本珍贵的《晚年》到富泽先生家里,也请阿姨的父亲久我山尚大先生鉴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