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内寻找,因此他找到寺山亲笔字迹早已被擦掉的纸张……他只是用了那张纸而已。」
我想起《作家自传40 寺山修司》的封面,其中收录了〈任谁无不思故乡〉和〈橡皮擦〉。过世的大哥——门野胜己大概是看过这张照片之后,打开那本书时,看到「橡皮擦」这个词而循线找到了真相。
然后,当场打电话给弟弟。
「这张照片拍摄前后,幸作先生因为校外教学不在家。所以有机会躲过管理收藏的胜己先生的眼睛,擦掉草稿的人,就只有你了。」
门野久枝突然弓起背,以满布皱纹的双手遮着脸,看起来好像一口气老了几十岁。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叫喊,只是保持这个姿势动也不动。
「我原本在更早之前就想要道歉了。」
从她的指间流泻出闷闷的声音。
「但是,那天,胜己回到家,把那个孩子痛骂了一顿,那张恐怖的脸,我从来没有看过,所以我愈来愈开不了口……」
我听见她的啜泣声。不过她仍继续说下去。
「这三十年来,那个孩子的哭声一直在我耳边没有消失……他只是待在书库里画画而已,却被我牵连……打从那天之后,胜己看弟弟的眼神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我那时没有移开视线,并去帮他拿不够的图画纸——她昨天说的这句话一定是真心话。她把文字擦掉时,应该没有想过门野澄夫会把那张纸拿来画画。
「为什么要把字迹擦掉呢?」
我问她。
「你也知道书库里的东西是你丈夫最重要的收藏,你昨天不也这么说了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门野久枝颤抖。栞子小姐似乎没打算追问理由,她似乎已经知道了。
「智惠子小姐……」
「咦?」
我不自觉出声。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名字?
「当时,她也经常进出这个家。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非常倾慕她……她远比我漂亮又聪明……和胜己的嗜好也一样。她替胜己寻找珍贵旧书卖给他……胜已经常秀给我看他不断增加的收藏,说那是智惠子小姐带来的、那是智惠子小姐找来的……」
门野幸作也说过,过世的大哥对于藏书很自豪。看样子他连对自己的女朋友也炫耀过。
「老是听到智惠子小姐的名字,我整个人都快疯了。我为了他来到这个家,照顾不喜欢我的小弟,我比谁都还要尽心尽力,为什么他对我好像丝毫不关心……
继续这样放着不管,胜己或许会变成只满心期待她带来的旧书,或许真的会对我一点也不在乎……等我回过神时,我手上已经拿着他最宝贝的亲笔原稿……」
像是挤出来的低沉声音在整个房间内回荡。对筱川智惠子的嫉妒,导致珍贵的亲笔原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是多大的损失,她一定也知道,所以她无法对任何人说。
她自然不可能提到筱川智惠子的名字。光是面对与她长相神似的女儿,都是一种痛苦吧。这就是那个「不想说的原因」吧。栞子小姐只是从有些不自然的态度,就看穿了这一点。
「对不起,澄夫……对不起。」
坦承不知不觉变成了像是在念咒语般的道歉。对一个不在场的人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就在我这么想之时,与走廊分隔的纸拉门喀啦打开。
出现的人正是门野澄夫。他穿着一点也不适合这个房间的气氛,也不适合今天天气的扶桑花图案夏威夷衫。脸上的表情尽管严肃,看来却像是快要笑出来。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果然在这里,在我们到达这里之前。」
栞子小姐像是在回答我的疑问。男人露齿一笑。
「哎呀,原来被识破了。」
「因为玄关那儿有一双鞋子看起来是你的。」
这么说来,那儿有一双莫名破旧的运动鞋。原来是他的东西啊。
「昨天我听说找到我以前的照片了,所以想过来看看,顺便也想知道《请赐予我五月》的情况怎么样了。因为大嫂说栞子小妹等人要过来,我本来也打算旁听的,但结果被大嫂赶去书库里躲着……」
所以他待在书库里偷听吗?也就是说刚才的内容他应该全都听到了——但是,他还是一样脸上挂着轻浮的笑意。
「澄、澄夫……过去真的……」
「哎呀,没关系啦,大嫂。」
他以温柔的声音说道,并在她旁边蹲下,一见门野久枝仰起还留着泪痕的双眼,他似乎难为情地搔搔头。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被骂的事了。我和大哥感情不好,全是因为我太没出息。大嫂一直以来不是都替我说话吗?我做过的事,一定也带给你很多不好的回忆吧。所以,你用不着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我对他手上的动作比较在意。他一边说着让人感动的话,同时把《请赐予我五月》装进从口袋拿出的纸袋里,接着还把图画和照片也小心翼翼地摆在一起。
接着他拿着纸袋准备站起身,门野久枝连忙以双手抓住那只袋子。
「等、等一下,你打算拿走这本书做什么?」
「做什么?只是要带走而已。大哥察觉到自己误会我,所以把这本书给我当作道歉,想要和我重修旧好……栞子小妹,我说得没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