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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只要是打烊前发生的问题,都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我把印着《江户川乱步全集》的成叠月报放入写好收件人的信封里封起。剩下的就只有回家途中去便利商店寄出去即可。
看看时钟,已经是晚上八点,文现里亚古书堂当然早就打烊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前,在网路上买了《江户川乱步全集》的客人打电话来抱怨。他是耳朵有些重听的老人家,我花了不少时间才了解他在说什么,他说没找到应该附在全集里的月报。
他说,店长栞子小姐刊登网页上的目录时,的确有月报。简单来说就是我忘了放进去,而乱放到某个地方去了。我来回翻找店里和仓库,好不容易找到月报后,马上打电话向对方道歉,直到刚网才结束寄送准备。
突然要加班其实也并非全是坏事。栞子小姐的妹妹筱川文香叫我进来吃晚餐,好久没在这个家吃饭了。
现在店里只有我一个人。栞子小姐刚才接了通电话,拿着子机进主屋去了。现在她大概就在门后面吧,我隐约可以听见说话的声音。
那似乎是一通私人电话,不过讲了好久——声音突然停止,栞子小姐拄着拐杖回来了。
她今天穿着浅色牛仔衬衫和长及脚踝的长裙,一如往常戴着朴素的黑框眼镜。我前阵子问过她,听说那副眼镜从国中起就戴着了。
「月报可以在今天晚上寄出去吗?」
「我会在回家路上拿去寄。对不起。」
「没关系。辛苦了。」
她温柔地笑了笑,把子机放回充电器上,我不自觉追着她的一举一动。已经没有其他要忙的事了,我确认玻璃门上锁后,稍微整理柜台里头,只剩下关掉电灯而已了。
栞子小姐拿着掸掉灰尘的小抹布焦虑地擦擦附近的书柜,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转过头来。
「那个,大辅先生。」
「是。」
「刚才的电话……是检察官打来的。」
「检察官……?」
她点头。
「田中敏雄的律师提出保释申请……目前在审议是否核可,所以身为被害人的我情况如何,也成了判断依据之一。」
我缓缓松开不自觉握紧的拳头。我又不是受害者,这么紧张做什么。
「意思是他可以放出来了?」
「在判决定谳之前……当然他被禁止接近我,而他也说自己没有那个打算。只是他祖父的忌日快到了,因此希望能在入狱服刑之前去扫墓……」
我不是不懂那个男人对祖父的敬意,我听他本人说过他的父母亲经常不在家,他是由祖父养大的。我记得他们的家族墓园应该在长谷。
「你怎么回答?」
「只要他不靠近这家店,我就没有什么意见。」
既然她同意,我也没有资格说话。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关于田中敏雄的审判,她之前几乎没有告诉过我。栞子小姐轻轻嘟嘴,用抹布擦着书本与书本的缝隙。与其说她在不满,比较像是在闹别扭。
「前阵子大辅先生你不是说过吗?……说我隐瞒太多自己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原来是这样。我浑身无力。
「不,我想听。谢谢你。」
坦然道谢后,她背着我继续打扫。大概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见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她愿意告诉我,我很开心——但是,我现在想知道的不是这件事。
前几天,滝野琉打电话给我,她说栞子小姐没有交待她别说,所以她告诉我栞子小姐打算和筱川智惠子碰面。似乎是有事情必须在答覆我的表白之前和她母亲谈谈,而母亲对于与女儿碰面这件事订出了条件,栞子小姐必须解开她出的「谜题」。
『我想栞子打算一试……虽然我不清楚原因。』
原因的话,我大概已经察觉了。上个月解开《押绘与旅行的男人》的谜团时,栞子小姐还差一步没能揭开真相,也拒绝了母亲找她一起去确认的邀约。
当时,筱川智惠子是不是对女儿感到失望,所以想要再一次测试女儿的实力——确认她是否能够胜任自己的伙伴呢?
也许在乱步那件案子之后拿到店里来的委托,全都和那个女人有关。如果栞子小姐为了解谜而决定接受出招,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我认为告诉你这个当事人一声比较好。要怎么做就看你了。』
我能够做的,顶多只有直接找栞子小姐谈谈而已。但是,我之前做过了。
滝野琉不希望她们两人碰面,我也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感到不安,但我还是决定相信栞子小姐。不管怎么说,只要她见不到母亲,就不会答覆我的表白。
「喂!」
通往主屋的门突然打开,马尾少女探出头来。不晓得她是什么姿势,我能看见的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
「工作还没结束吗?」
「刚结束,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们去吃饭吧。」
栞子小姐对妹妹说。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