栞子小姐在鸟居正下方停下脚步说。从海上吹来的风将她的黑发吹得像旗子般飘扬。也许是这条路直通海边的关系,总觉得风特别强劲。在空中飞舞的无数花瓣几乎要遮住视线。
不晓得是花的关系或是还有其他原因,我们始终没注意到黑外套女子从正面走近。直到听见她出声喊我们时,她人已经站在我们面前。
「……你们去过车站了?」
筱川智惠子说。栞子小姐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这么说来,正午早就过了。她何时出现也不奇怪。
「你去过来城女士家了吗?」
我问。
「去过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保险箱和妹妹……真可惜。」
但是她的表情看不出遗憾。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女儿身上反而教人不舒服。
「保险箱里的不是乱步亲笔写的原稿。你的猜测完全错误……来城女士的藏书也将由我们收购了。」
栞子小姐的语气充满挑衅。我难得见到她这样。
「真的不是《押绘与旅行的男人》的初稿?我有点无法相信呢……里头到底放了什么?」
「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吧。」
她以充满敌意的态度开始说明整件事情的经过。虽然这事也没必要隐瞒,不过我心里对于她这么容易就全盘托出,感到很惊讶——我不由得想她是被套出话来的。
她一口气说到我们送来城庆子到达鎌仓车站为止,筱川智惠子轻轻地眨了眨太阳眼镜底下的眼睛。
「……这样就结束了?」
「是的。我跟你再也没话好说了。我们走吧,大辅先生。」
栞子小姐拄着拐杖迈开步伐,我也跟上她。穿着外套的女子凝视着正要经过自己的女儿。
「这担子对于栞子来说,果然太重了。」
她相当遗憾地说,栞子小姐转身。两人的距离比刚才更近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来城文士这人不容易对付。她虽然不是坏人,但会为了重要的东西不择手段……」
她突然微笑,手指来回指着自己和女儿。
「简直就和我们一样。」
我感到毛骨悚然。过去,栞子小姐为了守住重要的太宰治初版书,曾经骗过了身边所有人。当然,那件事情没有公开。包括初版书还在的事情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废话少说。你想说什么快点说。」
她冷冷说完,筱川智惠子对着她竖起食指。和女儿解谜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为什么保险箱里只摆着鹿山先生伪造的原稿,你想过吗?」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那是最重要的东西吧,又没有什么了不……」
「鹿山先生为了实现来城女士的愿望而伪造原稿,大不了也是这几年的事。可是,那个保险箱里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摆着一样贵重物品。那个东西去哪儿了?」
栞子小姐似乎被说中了痛处。这么说来,来城庆子说过自己想要进入乱步的作品世界是「上了年纪」之后的事。但是,鹿山明恐怕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一人书房的井上先生,保险箱中摆着贵重物品。可是保险箱里到处都找不到有那样的东西。
「来城女士有把所有原稿给你看过吗?顶多只有一两页,对吧?我说错了吗?」
栞子小姐的肩膀颤抖,没有回答。全都被说中了。我们没想到要一页页仔细确认故人只为恋人而写的小说——如果这就是盲点的话。
「……所以你要说什么?」
栞子小姐呻吟般地说。她母亲向前走出一步,露出包容的温柔微笑,连在一旁看的我都被吸引了。
「你已经知道了吧?那份稿子确实是鹿山先生写给恋人的小说……但是,不一定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文章。他从父亲那儿继承的《押绘与旅行的男人》初稿可能只有片段……然后以补写的方式补上欠缺的部分,写完那部小说。比起单纯伪造梦幻原稿,这种方式也更符合来城女士的心愿,不是吗?」
「这只是假设……」
「难道你能想出可能性更高、更有魅力的假设吗?」
栞子小姐似乎再也无法反驳。我突然想到——筱川智惠子所说的一切会不会只是单纯的推理,目的是让眼前的对手上鈎?
筱川智惠子对着女儿伸出一只手。看不出上了年纪的漂亮指尖像刀刃般伸得笔直。
「走吧,栞子。」
「……咦?」
「我们去追来城女士。现在去还来得及。我们请她让我们看看原稿。即使只是一部分,能够看到还没有人看过、成熟期的乱步不曾发表过的原稿。你不觉得兴奋吗?」
血色又回到了栞子小姐脸上。她一定是想像了自己阅读原稿的样子。她的唇边甚至隐约带着笑意。
但是,她摇摇头像是要甩开自己的想像。
「我还要顾店。再说,和你去旅行……」
「书店关门几天也没关系,只是去旅行几天而已。刚才我打过电话给文香了,她说如果我们能够重修旧好,她支持我们去旅行,而且很乐意帮忙顾店……」
「我一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