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琹子与无法抹灭的羁绊 第三话 宫泽贤治《春的修罗》(关根书店)

是为了要借钱。

  但是,我认为哥哥的确有权获得一半的卖书钱,所以最后还是把卖书一半的金额汇到哥哥的户头里。

  当时,我曾告诉他还有一半的藏书没有卖掉,准备捐赠给大学图书馆……就在汇款后过了几天,这次换嫂嫂打电话给我。她说:

  『我听你哥哥说家里还有书没卖掉。不如把那些书也卖给旧书店,我们两家平分书钱吧。』

  我当然拒绝了她的要求,结果哥哥嫂嫂开始每天打电话来……到后来我觉得很厌烦,甚至几乎不接电话了。

  上个星期天,一大早我在整理庭院的置物架时,哥哥的车子突然停在家门前。他和嫂嫂一起下车,对我说:『我们想直接过来和你谈处理藏书的事情。』

  他们一定是算准了我会在家的时间才过来。早些日子婶婶来找我时,我曾经提过星期天会待在家里整理置物架……我想他们是从婶婶那里听说我会在家。

  没办法,我只好领着哥哥和嫂嫂进来这间客厅,谈了将近一个小时,过程当然称不上愉快。

  我一再重申捐赠藏书是父亲的遗志,也已经通知校方了,哥哥嫂嫂却不断主张由他们出面去交涉,表明拒绝捐赠给校方……最后甚至说:

  『我们已经联络神田神保町的旧书店,只要你答应,他们这个星期内就会过来收购。』

  于是我也生气了,宣示绝对要按照父亲的遗愿进行,并且请他们从今以后不准再来我家,便把哥哥嫂嫂赶了出去。

  可是,送走他们两人后,我在门边思考,试图冷静下来——也许应该斟酌一下说话方式、也许有其他办法能够让哥哥他们接受……边思考边走进家里,走到了家父的书房。

  一进入书房,我立刻察觉到异状。

  似乎有除了我之外的人进来过。我打开书柜上每一道门确认过后,发现家父送给我、不打算捐赠的那本《春与修罗》不见了……

  当天早上打扫那问房间时,我记得《春与修罗》确实还在。一定是哥哥或嫂嫂其中一人拿走了。他们两人谈话时同样都曾经中途离席,应该都有机会,而且书柜没有上锁。

  我立刻打电话给哥哥,要求他还书,但是他反过来愤怒地表示不晓得这回事。嫂嫂也极力主张不知情……

  我并不在乎钱,如果哥哥他们有经济困难,希望我伸出援手的话,我也愿意尽可能帮忙。只要他们愿意把那本书还给我。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忙找出犯人,说服对方还书。当然我也会尽我的能力支付两位应有的谢礼。

  希望你们能够帮我这个忙。拜托了。」

  玉冈聪子很快地说完后,深深低下头。动也不动专心倾听的琴子小姐缓缓开口:

  「一切如同我刚才说过,我不清楚自己能够帮到什么地步。」

  她以更甚于平常的热切、强力口吻说:

  「但是,为了达成令尊的遗愿,我愿意帮忙。请多指教。」

  我感觉自己看到了琴子小姐的另外一面。这回不再是顺水推舟,而是她凭藉自己的意愿,接下案子。虽说她的确怕生,但是似乎并不讨厌与人接触。

  泷野虽然说过她过去不曾答应这类委托,但那也许只是碰巧没有机会,与我加入书店工作并不相干。

  唉,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又会觉得几分失落。

  「为此,我想要请教几个问题,可以吗?」

  「好,当然,尽管问吧。」

  玉冈聪子语气肯定地说。

  「首先,明明还有这本漂亮的版本,你认为偷走《春与修罗》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书况较差的那一本?」

  「我想哥哥嫂嫂应该不晓得这本书有两本……家父购买第二本时,哥哥已经离开这个家了。我自己的《春与修罗》虽然也摆在父亲的书房里,不过是和准备捐赠的藏书分开放。因此他们或许没注意到同样的书有两本。」

  她说得没错。如果摆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不同地方,确实很难发现。再说,如果犯人一开始就以为这书只有一本的话,大概也不会想到要去找第二本。

  「我明白了。谢谢。」

  琴子小姐点头后继续发问:

  「您嫂嫂是什么样的人?比方说几岁?从事什么工作?」

  「……她叫小百合,今年四十一或四十二岁吧……年纪和我哥差不多,原本是哥哥的下属,后来除了工作之外,他们私底下也开始交往……因为怀了我侄子才结婚。现在也担任哥哥工作上的左右手。」

  原来如此。我心想。假如「店里经营不顺利」是真的,夫妻两人会同样陷入经济窘境。这也难怪他们一碰到与钱有关的话题就会积极参与。

  「他们两位经常看书吗?」

  「这个嘛……哥哥过去偶尔会阅读父亲的藏书,不过应该算不上对书熟悉。小百合嫂嫂大概没有阅读的习惯。因为她第一次到家里来打招呼时,曾经因为连一首石川啄木的诗都不知道而让父亲苦笑。」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因为我也不知道。

  「您说她在谈话途中曾经离席,是什么原因呢?」

  「我领着哥哥他们进来这里,大约是十一点左右吧,」

  她仰望壁挂式钟摆时钟,一边回忆着。

  「过了约十五分钟,小百合嫂嫂说想要打电话回家,却忘了带手机,希望借用我家电话……说完,就拿着包包到走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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