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为贤治所拥有的书上有修稿的笔迹,难道这是——
「这是宫泽贤治在初版书上的加注、修稿吗?」
「是的。」
叶子小姐点头。
「有贤治亲笔字的《春与修罗》称为校稿本。目前出版的《春与修罗》多半是根据校稿本的修改内容为准。」
我想起〈永别之朝〉、〈真空溶媒〉两篇作品的微妙差异。
「早上我也曾经提过,坊间出现过几本校稿本,其中以宫泽家所拥有的校稿本最有名,不过内容不尽相同。另外还有一种校稿本是传说中存在,实隙上则尚未被发现,而这种假设也已经成为定论。」
「……这就是传说中的版本吗?」
我盯着《春与修罗》看。宫泽贤治修稿用的校稿本——果真是不得了的「秘密」。这应该就是出给玉冈昴的谜题解答了。
「还需要一些确切的验证,不过……应该就是了。」
琴子小姐从正面凝视着这本书的主人。玉冈聪子在椅子上僵硬不动。
「您刻意对我们隐瞒这个秘密,说是因为个人的回忆,所以很宝贝这本书。为什么?」
「……我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再加上你们似乎也没有打算询问家父是如何取得这本书,所以……毕竟这本书真的很珍贵啊。」
「……只是这样吗?」
玉冈聪子战战兢兢地抬起脸,又立刻闪避琴子小姐的注视。
「我见过昴先生房间里的画了。听说那是令尊替他准备的『奖励』,画的是昴先生出生那天,庭院里绽开的绣球花。」
「呃……是的……没错。」
玉冈聪子的声音哽在喉咙。
「问题是,我见过与那幅画相同的花朵,连小细节也分毫不差,就在三十年前绘制完成后,赠送给我母亲的画里。」
对了,我怎么会没注意到两幅画完成的时间有十五年的差距?十五年前盛开的花朵,不可能在三十年前也同样盛开。
「令尊要把那幅画留给孙子是骗人的,对吧?您只是随便找个藉口,将那幅很久以前就完成的素描交给玉冈昴先生而已。那么,打算留给玉冈昴先生的真正奖励,究竟是什么呢?」
客厅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你认为呢?」
玉冈聪子说。
我也想到答案了。玉冈小百合说过这个家的遗产继承很随便,旧书该留给谁,连张便条都没留下。知道的人只有眼前这位女士。
琴子小姐将校稿本的书封对着委托人。
「这本书才是真正的奖励吧?……您提过令尊喜欢和年轻人聊书,也喜欢送书给年轻人。令尊想把这本《春与修罗》送给昴先生,而不是您,对吧?」
玉冈聪子没有回答,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犯行。
我为琴子小姐条理清晰的推理咋舌。结果玉冈昴根本没偷任何东西,他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拿回了这本原本就属于他的书而已。
「令尊恐怕已经指示过您如何处理这本书,也发现了您恐怕不会照他的指示做。」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当然可能。令尊在临终前对昴先生这么说:『小心德纳第中士』……您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玉冈聪子血色尽失的嘴唇颤抖着——她们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我完全听不懂。
「请问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小声问琴子小姐。
「『德纳第中士』这个人物是法国作家雨果的小说《悲惨世界》里的角色。这个角色是个小偷,在滑铁卢之役结束后,专门偷取战死沙场士兵们的财物。」
也就是说,那根本不是提示,而是要他小心窃贼就在身边上具是语重心长的一句话啊。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本书?」
玉冈聪子近乎呻吟地说:
「难道要交给那孩子吗?你又没有证据证明家父要把这本书送给他,再说目前整个玉冈家,只有我知道这本书的价值……这本书应该由懂得珍惜旧书的人拥有才是……」
琴子小姐默默地将书塞回书盒,推向还想要辩解什么的玉冈聪子。玉冈聪子对于琴子小姐干脆地把书还给自己感到惊讶,来回看向琴子小姐和《春与修罗》。
「我的要求与刚才一样,由您保管这本书,但是我希望您准许昴先生可以自由阅读这本书……然后,等到昴先生有一天找到谜题的答案时,希望您告诉他真相并向他道歉。至于这本书属于谁,则交由昴先生决定。」
「……如果我拒绝呢?」
「今后敝店将定期联络昴先生。如果得知您拒绝这项提议的话,我们将会把一切真相告诉您的哥哥。我不晓得他会不会找您兴师问罪,但我想至少您在亲戚之中的立场将会很艰难。」
对方仍旧保持沉默。琴子小姐突然放缓表情,平静地说:
「令尊过世后,无论是您或昴先生,身边都没有能够聊书的对象。如果能够保持往来,我觉得也不错……再说,您拥有的这本书,总有一天还是会由昴先生继承,对吧?」
对喔,我想起这名女士没有小孩——到时候遗产将会由唯一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