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与玉冈一郎道别,回到厢型车上后,我说。我不想让情况变得复杂,所以一直忍着没开口。
今天的事还没有忙完,等一下要前往另一个地点与玉冈一郎的妻子碰面。我发动车子出发。
「把自己的妹妹说得那么难听……那家伙真的不是犯人吗?他真的很可疑耶。」
「……目前还不晓得这件案子他涉入多深,不过……」
琴子小姐回答。看样子她也不太愉快,眉间的皱纹尚未消失。
「以物理上来说,那位先生不可能直接从书房里偷走书。」
「……不可能?」
我们穿过横须贺的闹区,经过悬崖般的急陡坡后开进县道。这个市镇有许多山丘,地形的高低差比鎌仓更严重。
「请回想昨天玉冈聪子女士所说的话,她说哥哥是空手拜访,对吧?假设他假装去厕所趁机偷走《春与修罗》,也没有地方能够藏书。他身上穿的是单薄的毛衣,很难藏在衣服底下。」
「啊……」
这么说来也是。他不可能一手拿着偷出来的旧书回到客厅吧。
「会不会是先拿去车上放,再回到客厅呢?或者事先藏在哪里,等离开时再去拿?」
「他离席的时间『顶多两分钟』,想要掩人耳目走出门外到车上去,再回到房子里,以时间来说不可能办到。再加上聪子女士当时目送兄嫂上车,根本没有机会离开时再去拿。」
「既然这样……有了,他妻子带着一个手提包,对吧?应该是那家伙偷了藏在某处,再由妻子拿回……啊,这也不可能。」
我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先雕席的人是妻子。至少动手偷书的人可以确定不是玉冈一郎。
「但还是有可能是那家伙告诉妻子旧书的事情,唆使她偷窃吧?如果没有熟悉旧书的人协助,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出那本书并且带走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不认为玉冈一郎先生了解旧书。感觉上他只是把从家人那里听来的知识排列组合而已。至少他说贪婪地阅读《春与修罗》这句话是撒谎。」
「你怎么知道?」
他刚才还引用了〈永别之朝〉中的一句话呢。
「现在已经有许多出版社出版《春与修罗》,而〈永别之朝〉的最后多半是这样——
我此刻打从心底祈祷
希望你将要吃的这一豌白雪
能够变成兜卒天的食物
最后成为你与众人的
神圣食粮
为此,我每日祈祷着
你应该知道这一段吧?就是玉冈一郎先生刚才引用的段落。」
「……嗯。」
我握着方向盘点头。印象中在教科书里读到的也是同样内容。
「补充一点,『兜卒天』是佛教用语,意思是天界的其中一层,分为从欲望里解放的天上诸神所居住的外院,以及弥勒佛居住的内院。」
听了她的说明,我还是不了解。意思是指「心灵澄净的人前往的西方极乐世界」吗?
「可是,关根书店版本的《春与修罗》中没有出现『兜卒天』一词。书中的〈永别之朝〉内容是这样:
我此刻打从心底祈祷
希望你将要吃的这一碗白雪
能够变成天上的冰淇淋
并成为你与众人的神圣食粮
为此,我每日祈祷着
……不一样,对吧?」
的确不同。初版用语较柔和,我所知道的版本节奏比较雄壮,我无法判断哪个版本比较好。
「为什么不一样呢?」
「宫泽贤治在《春与修罗》出版后,仍持续修改、斟酌自己的作品。〈永别之朝〉与初版时的版本不同,也是贤治去世后发现还有修改版的缘故。」
我愈来愈感到好奇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他还有其他作品也修改过了?」
「当然。」
副驾驶座上的琴子小姐点点头。
「他曾经修改过所有作品……而且光是《春与修罗》就留下了好几种版本。有些版本只是传说中存在,有些则甚至尚未被人发现。」
也就是有很多「升级版」的意思吧。这么说来,我也听过《银河铁道之夜》曾经历多次修改。《春与修罗》大概也是相同状况。
「他为什么要频频修改呢?不是已经出版了吗?」
「《春与修罗》对贤治来说,只是〈心象素描〉的合集。收录在这本书中的作品不只有诗,还有许多概略描写每个时期心情的文字。作者本人绝不会称这本书是《诗集》。他修稿的方式就像替草稿画上确定的线条……」
「嗯?可是那本书上的书背还是哪里不是大剌剌地印着『诗集』两个字吗?」
「那个与作者本身的意愿无关,完全是出版社自己的想法。那本《春与修罗》是当时在乡下发行的书,不过装帧等仍然相当考究。尽管如此却与贤治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