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讲电话,不过几乎不曾碰面……她经常笑说自己与家人的缘分浅薄。」
坂口淡然说明的嘴角微微扭曲。不管忍怎么想,他都认为造成妻子不与家人往来的原因是自己吧。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父母亲那边的想法应该也改变了吧……忍虽然没有提过,我想她一定也希望有机会和解。孩子到了父母亲的年纪时,自然能够懂得父母亲的心情。
去年十一月,她的父亲主动联络我们夫妻俩,提议四个人一起吃饭……我猜想他也许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找机会修复与忍的关系。」
「你们去了吗?」
我一问,坂口重重点头。
「地点是中华街一家历史悠久的餐厅,忍的父亲还帮忙预约……久未见面,大家这一餐吃得和乐融融,忍和母亲也聊起许多过去的事情。我在用餐过程中,为了避免打扰他们三个人的对话,因此很少开口。」
坂口挺直腰杆默默吃着中华料理全餐的模样,彷佛历历在目。感觉上不管他是否参与对话,仍然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后来话题讲到了我的眼疾,他们相当认真地聆听,也十分关心我们……问题出在于他们详细问到造成眼疾的原因。」
我屏住呼吸。事情已经过了几十年,坂口昌志过去曾经有抢银行的前科。他当时因为企图逃避警方追捕而受伤,伤口就在眼睛附近,眼疾也是那起事件造成,想当然耳,这不是件能轻易说出口的事。
他也是直到几个月前,才亲口告诉妻子忍这件事。
「我想对岳父母坦白,但是忍叮咛过我绝对不能提到有前科的事。既然我已经好好坐牢,也重新做人,就没有必要再次提起……我也姑且答应了她这点才和他们一起吃饭,但是——」
坂口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我们看向他的脸。毫无血色的额头上渗出大颗汗水。
「难道你说了?」
我不自觉低声问。坂口的手指伸进太阳眼镜底下,按着眼睛上方。
「……是的。」
「你为什么要……」
「嘴巴自己就说出来了。」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难道是他自己招供的?
「当面欺骗他人会让我感到愧疚……等我回过神时,已经毫不保留地说出自己的过去。岳父还愿意听我说话,岳母就……无论我说什么都不想听……」
坂口婉转地说。想必当时对方一定说了什么难听话。后来的发展大致如预期,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不继续话题。
「然后,后来……」
「忍反驳母亲,你来我往,最后吵了起来。那一餐就这样结束……一切都是我搞砸的。」
他深深叹息。多年来怀抱秘密的痛苦,以及无论如何都想坦白的心情,我也不是不了解。就算这样,也应该稍微——
「我应该稍微看一下时机、场合……」
坂口说出了我的想法。看来还是当事人自己最清楚。
「请问……您说要谈谈有关妻子的事,是指……?」
琴子小姐战战兢兢地发问,坂口轻轻点头后继续说:
「忍为了我与家人闹翻,但是我刚才也说过,她的内心其实也渴望和解,尤其是最近,她经常陷入沉思……我问过她,她说是为了以前读过的书,但我想这恐怕不是事实。我认为她是烦恼着与父母亲的关系,而在寻找与他们见面的藉口。」
(……是这样吗?)
这个疑问瞬间闪过我的脑海。至少和我谈话时,她是打从心底不想回老家,而且也是真心想要找到那本书。
「我想她的父母,特别是母亲,应该也是同样想法。问题是她们两人只要一见面,恐怕又会发生争执……我不会要求你们帮忙修复她们的亲子关系,但能否至少帮忙避免她们争吵得更激烈呢?」
坂口不给琴子小姐回答的机会,继续说:
「原本有义务让她们和好的人应该是我,但是岳父母禁止我进入他们家门,想要与他们联络也联绪不上……我的内心虽然痛苦,仍然希望你们两位务必帮忙。」
坂口深深鞠躬。
4
平日的县道不会太拥挤。只要按照这个路况开下去,我们应该能够比预定时间早一点抵达。
「小昌真的这么说?说我想和我妈重修旧好?」
坐在厢型车后座的坂口忍说。
「是的……」
坐在我隔壁副驾驶座上的琴子小姐点头。我们三人选在隔周的公休日一同前往忍位在户冢的老家。
「真是的,完全不是那样啊。我真的打从心底不想见到那个人,今天心情也很差,你们看我的脸。」
我看看后照镜,原本一脸严肃的忍整张脸连嘴唇都发白了。光是和父母见面就会身体不舒服到这种地步吗?看样子坂口的猜测有误。
「那个人对小昌说了那些话……就算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不能原谅的事情还是无法原谅。这种心情不是当事人根本无从了解……」
「我懂!」
琴子小姐莫名用力点头。
「父母亲也会做出无法原谅的事。一般认为母女若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