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书,应该很难卖掉。明知是赃物还进行买卖的话,就是违法……所以,她大概是以不举发《最后的世界大战》当作交换,要求他转让其他珍贵的收藏品。」
「咦?」
「摆在那个房间里的收藏品,包括今天收到的这些单行本,都没有更早之前的作品,全部都是一九八〇年以后出版的,或几乎没有古董书价值的东西。
须崎先生的父亲似乎拥有过不少当时曾经受到瞩目的初期作品……尤其是杂志和别册附录。一九六〇年代之前,漫画月刊附上漫画别册当作附录算是很普遍的情况,因此如果他从藤子不二雄出道时就是书迷的话,有那些收藏品也是理所当然……母亲恐怕就是要求他把那些收藏品全都割让了。」
「……你的意思是,免费吗?」
「这部分我就不清楚了。总而言之,须崎先生的父亲应该曾经拒绝。须崎先生不是说过父亲不会轻易卖掉自己的收藏品吗?……因此,母亲写下了这个当作说服他的王牌。」
栞子小姐把「二〇〇〇圆」的标价单拿给我看。纸片在有些增强的风中飞舞。我沉思了一会儿。
「写下这个……所以说,这是事后才写下的?」
「是的。须崎先生误以为父亲是在我们店里购得那本书。母亲将那个误会延伸成谎言,提议万一须崎先生的父亲拥有被偷的《最后的世界大战》一事被人知道,仍有办法全身而退。而这张标价单就是脱罪时可派上用场的小道具。」
「小道具……真的有办法能够成功脱罪吗?」
「大辅先生,你知道『善意第三人』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从字面上看来,好像是好人的意思。
「这是法律上的用语。」
「法律用语?」
「是的。比方说,如果有人拿赃物卖给我们店。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购后转卖给其他客人,基本上不违法。我们店和买下赃物的客人属于不知道当事人特殊情况的第三者……这种立场在民法上称为『善意第三人』。而这张标价单,就是证明我母亲与须崎先生的父亲是『善意第三人』的证据。」
我不解偏头,想要在脑袋中厘清状况,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不起,可以再说得简单点吗……」
「假如这张标价单经过认定是真的,就表示把赃物《最后的世界大战》卖给我们店的另有其人。同时,这个两千圆的金额,也表示我母亲没注意到这本书的价值……亦即她不晓得这就是那本被偷的高价旧书,所以买下并出售。
简单来说,我母亲虚构了一位与自己及须崎先生的父亲无关的假犯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从犯人手中便宜买下这本书然后又卖掉,如此一来,双方在法律上都不会被追究刑责。」
我觉得很纳闷,不过姑且可以了解她的意思。因为被害人可要求损害赔偿的对象,基本上只限于犯人。
「有可能那么顺利吗?」
「不见得。即使是善意第三人,可能也有义务必须将赃物还给失主……但是,我想母亲应该没有仔细说明这些。简单来说,她认为只要说服须崎先生的父亲即可……无论如何,现在追诉期也已经过了。」
栞子小姐用左手和牙齿将那张标价单撕碎,让碎片随风飞向黑夜的大海中。纸片被白色碎浪吞没,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你了解我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她很了解旧书、很聪明又莫名其妙……十年前失踪后,完全没有联络。」
突然触及核心话题,我重重吐口气,想要平抚自己的紧张。
「……没有留下纸条或什么的吗?」
「我想没有……她只留了一本书给我。」
栞子小姐无力地笑了笑。
「书?」
「我想你也知道……就是坂口三千代的《Cracra日记》。」
我曾经在她房里看过那本书。记得那本书是坂口安吾过世后,他妻子所写的散文集。后来那些《Cracra日记》全被拿去均一价置物车上出清了。
「你把那本书拿去均一价置物车上卖掉了?」
「没有,那些不是母亲留给我的那一本……母亲从前经常送书给我,也喜欢借由书本表达自己的心情。我看到留给我的《Cracra日记》时,立刻就明白母亲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
我觉得她似乎希望我问。
「应该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Cracra日记》中有一段内容描述作者把年幼的女儿抛弃在家中,去找安吾。」
海边弥漫着浓重的沉默。我终于稍微了解过去她说无法喜欢《Cracra日记》的原因。
「你认为我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把真相告诉须崎先生?」
栞子小姐再度凝视黑暗的海面。这一夜多云无星,没有任何光线照亮海面。
「一方面是事到如今也没有证据……再说,你也不希望破坏他的回忆,应该是这样吧?」
我想了一会儿后开口说出答案。父亲就是偷走珍贵旧书的犯人,而且初恋对象还利用这一点收购了其他旧书——这世界上有人会想知道这种「真相」吗?
「这也是部分原因,不过最主要还有其他的……」
栞子小姐一瞬间噤口不言。我知道她正紧晈着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