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里,自己和同住的亲戚处不来等等。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的门禁时间严格到让人无法认同。即使她开始上东京念大学,无论有什么状况,也仍必须在晚上八点以前回到鎌仓。她就读的大学校区位于练马,往返家里必须花费三倒小时以上,等于平日没有任何自由活动的时间。
晶穗虽然不满,仍然遵守门禁,直到有次黄金周和我在横滨元町约会,才错过了门禁时间。那次,我们前往参观位在高台的老教堂,回程不小心迷了路,连忙搭上根岸线电车赶回家,抵达缣仓车站时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我不听她送到车站就好的要求,硬是送她到家门口,才知道她家是御成町住宅区数一数二的大宅邸。厚重的大门和日式庭园让我瞠目结舌,但是更让我惊讶的,是有一位家人在那里等着她回家。
一位站得笔直的小个子老人站在踏脚石上交抱双臂。一头剃短的白发,身穿作工精致的深色和服。我想大概是晶穗的祖父,也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吧。他的冰冷视线令我背脊打颤。
「您好,我叫五浦大辅。」
现在当然不能转身逃走。我深深一鞠躬。
「都是我的错害得我们迷路……还拖累晶穗,十分抱歉。」
对方没有回答。我战战兢兢抬起头,老人以下巴指了指我的女朋友,便不发一语地回到屋内。晶穗也小步跟在他身后,只剩我独自被留在门外。
事后回想起来,那一夜大概就是转捩点。
进入梅雨季节前,高坂晶穗搬出老家,开始在大学附近一个人生活。单纯的我对于她能够脱离老家的监视感到很开心,也不可否认我曾经天真地期待我们两人能在没有外人打扰下独处。
但是,自从她搬家后,我们相处的时间反而愈来愈少了。
或许是家里给的生活费不足,晶穗必须同时兼几份打工。而当时加入大学柔道社的我,也为了取得段位埋头练习。
这个情况影响到了我们的交往,我们约会的间隔逐渐拉长。有时即使空出时间来,晶穗也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愈来愈少看到她的笑容。
如果她愿意说出自己的疲惫或不满,或许我还能够处理,但是她生性不愿让别人见到自己的脆弱。我完全不记得交往期间,她曾经找我商量过什么事情。
我也发现自己太想要假装自己了解晶穗,甚至可以说到了孩子气的地步,却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填平我们之间已经存在的鸿沟。
度过了气氛尴尬的夏天,由秋天进入冬天之际,她甚至不再传简讯给我。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我没有主动联络的话,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我对于产生「即使如此也无所谓」想法的自己感到愕然。
高中时代开始交往的情侣进入不同大学后渐行渐远、最后自然分手的情况随处可见。
但是,我想要好好做个了结。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圣诞节前夕,地点是池袋车站旁的公园。穿着长版军装大衣的她瘦了一圈,看起来更显疲惫。脖子上挂着一台沉重的单眼相机,不晓得刚才去了哪里摄影。
「我和你从高一开始一直都是朋友,我不希望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分手。」
想了许多,我决定老实说出自己的感受。因为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如果无法和我继续交往下去,就明白告诉我吧。」
这天也是个看似要下雪的寒冷日子。太阳下山后的公园里不见其他人影。我们两人嘴里都吐着白色气息。
「……说得也是。」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她低声说。声音与相识时一样好听。
「也许我们还是回到朋友关系比较好。」
这句话代表分手。
虽说回到朋友关系,事实上我们后来也没有再联络。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们始终不曾向对方说过「我喜欢你」。
「……我当时因为不习惯一个人生活,还有打工的关系,真的是精疲力尽。」
高坂晶穗表情淡然地说完,一口喝下半个啤酒杯的柠檬沙瓦。
「当然,那时还是有好好上课,还有许多东西必须学……不过我觉得自己没办法好好和别人建立起什么关系。在大学的第一年也多半是自己一个人。」
「嗯嗯,我大概能了解,因为环境改变太大了,」
泽本大声附和。
「所以,我一直觉得对大辅很不好意思,原本还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再见面了……」
「我们现在不就见面了?」
我喝着第二杯啤酒,一边以食指来回指着自己与晶穗的脸。没想到再次重逢还不到十分钟,我已经开始说玩笑话了。
「啊,那倒也是。对不起。」
「……都说了不用道歉。」
当年我也觉得生气,只是我也了解我们无能为力。
我们的视线碰巧对上,晶穗微笑。我不解地心想,她以前就是这样吗?过去的她十分沉着,感觉上现在的她已经超越那个境界,变得有些油腔滑调了。
「高坂也在工作了吧?你之前说在哪里工作?」
泽本伺机换个话题。平常说话毫不含蓄的他,居然懂得察言观色。
「在三轩茶屋的摄影工作室。前辈介绍进去的,我在那里当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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