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人思索着。
像是落下的苹果绝不会回到树上那样,放了手的东西也绝不会回到手里。正因如此把手松开是万万不可的。
「都怪我。那个时候就不该落下学姐一个人」明明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silentkiller在。而我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深信着明日也是个像今天那么快乐的日子。相信着暑假在不久之后就会到来。净是想着和大家去海边,放烟花,开试胆大会这些蠢事。」
健人他一直都是这样。
——总有一天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来接你。
口口声声说总有一天….但实际上有遵守过的人健人还没见过。这同时也是在说健人自己。幼时的回忆竟然被忘却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成了个平凡又无力的高中生。她给予的力量还没找到其意义。和她定下的约定也依然记不起来。
唯有,继续越发地焦急着。
「我……一直焦急着想快点长大成人……然而总会在什么地方说服自己保持现在这样就好……用“我有我自己的速度”之类的高大上的话来自我搪塞——」
手,在颤抖。
小刀的刀刃在泛红的皮肤上划过,拇指指腹被割伤了。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只是徐徐渗出的血液让自己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从未见过如此大量的血液——。
先是,被人体竟然潜藏有那么多的液体而惊得哑然无声。
接着对那液体的温暖和和急速冷却的身躯只感到恐怖。到了最后,则是绝望了。
「现在的我是不行的。这样的我什么也守护不了。所以,等着吧……玲奈学姐。我会变强的。然后一定会揪出silentkiller,用这双手为前辈报仇雪恨——」
健人的话到这里被打断了。
唰啦的,吃着苹果的声音。
『别这么想嘛,健人』
纯白的床上。单手拿着切成兔子状的苹果,黑须玲奈笑了。
『玲奈 一切安好』
心里的素描簿被掀了开来。
时间回溯到半个月前。
赶到的救护人员确认黑须玲奈心肺停止了,健人就这样呆呆地干瞪着。
不过最后,她并没有被宣告死亡。
心肺功能停止跟死亡的定义严格来说是不同的。心肺功能停止就如字面上写的,心脏和肺的运作都停止的状态,但医生要下达死亡宣告除了确认心跳和呼吸的停止以外还必须确认瞳孔的扩散。
——在这项作业进行之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黑须玲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在那之后,她表现出奇迹般的恢复力,仅仅半个月喉咙就恢复到能进食的程度了。
对,那天发生的事要用词语来形容的话就是奇迹..。
不过,健人并不.相信什么奇迹……。
这双眼确确实实地看见她的死去。流失的血液,渐弱的心跳,她变冷的躯体,这双手都感觉到了。
那个瞬间,黑须玲奈确实是死了的。
这么一来,那个时候真的是有什么发生了。
健人他——到底做了什么。
走出医院自动门的途中,在炫目阳光的穿刺之下健人反射性地眯起了眼睛。
「健人君~!这里这里!」
往叫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脸,朝颜在前庭的长椅上朝这儿挥着手。
「探病辛苦了。玲奈学姐怎么样了?」
「恢复过程很顺利。能稍微出声了,慰问品也给吃了个清光。大概还有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一个月啊」朝颜鹦鹉学舌地重复着这句话回应,然后仰望天空低语道。「……暑假,要结束了呢」
朝颜被空中的光景吸引住了,矫首昂视,大得不像话的积雨云挂在天边。
时为八月上旬,正值盛夏。
「明明朝颜一起去病房那里不也挺好的嘛。免得在这么热的地方等着」
「只是考虑到这样较好而已哦。是吧,绘里花酱?」
「……不对,是肚子饿去吃饭而已」
绘里花在朝颜隔壁专心致志地大嚼着三明治。不过健人看到,那个三明治似乎连一口都没咬过。
健人姑且还是知道两人在顾虑着自己的。尽管如此,每当看见玲奈的脖子上包着的绷带,健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责怪起自己来,因为那就算没有威胁到生命也会留下伤痕。可能这么说会有语病:「那就是所谓的让别人留下伤痕的责任」。健人就是个责任感这么强的人。
「那,接下来我就去社团活动咯」
像是要将凝重的空气切开那般,朝颜鼓足劲站了起来。她似乎要帮摄影部的顾问,正募集这社团成员。
哪怕是这种时候,世界还是在继续转动着的。健人边目送朝颜的背影,边这样想道。这样一来,只有自己一直沉浸在过往可不行啊。
「那么……我们也开始吧,绘里花」